“看清楚,上麵寫的是什麼。”
邢海德拿出來一看,上麵竟然寫了他是如何逼迫女婢的,如何殺人的,如何狡辯的……
他連忙就要丟掉,卻被小花按住,直接按了手印。
而後笑起來,“刑大人,這種滋味熟悉嗎?當時那小婢女便是這種絕望。”
“不,你怎麼能夠體會呢?你也不能就這般死了,還有的是你要去體會的。”
她冷笑一聲,“蒼天有眼,必然叫你雷劈而死。”
然後翻身上馬,抓著馬繩騎在馬上慢慢的走過去,馬蹄子就要在他臉上踏過的時候,她停了下來。
“此一去,便去體會體會臨死之前的絕望吧。”
“你自以為是刀俎,那你試試這魚肉的滋味。”
她大笑一聲,將帷帽一戴,“走——咱們回去,今日行獵暢快。”
其他的女子們便也笑起來,她們沐浴在雨裡,騎著馬,也跟著笑出聲。
“暢快——快意——”
所有的快馬又跑起來,一路上無人敢擋。
邢海德坐在地上,一時間丟臉至極,卻又敢怒不敢言,他是真嚇住了。
“瘋子——瘋子——”
她爹是個神仙麵孔溫和笑麵閻羅,她卻是個瘋子。
……
“所以,他嚇住了?”
沈懷楠問:“你今日算是暢快了吧。”
小花嗯了一句,她已經換了衣裳,“我帶著八百個女子出門攔截的他,一路趕著他跑,阿爹,你是沒瞧見他的模樣。”
然後很是討好,“我沒有墮你的名聲吧?”
她做了這事情,還是有些害怕的,“你不怪我吧?”
怕是這般一來,他們父女兩個又要被罵一段時間了。
沈懷楠:“沒事,阿爹都習慣了。你就算是不做,他們也要罵,既然如此,為什麼不多做幾件事情呢?”
小花就笑,“阿爹,你真好。”
沈懷楠,“你也很好。”
然後道:“彆擔心,你阿娘隻會欣慰,不會責怪你的。”
小花:“我知道,所以我才敢這般做的。”
她道:“今日一事,我以後怕是無人敢惹了。”
沈懷楠:“這般壯觀的事情,也該青史留名。”
小花就覺得她家阿爹是真喜愛自己,她躺下,捏了一顆花生米扔在嘴巴裡麵,道“還青史留名呢,史官少罵一點就好了。”
沈懷楠就問她,“你小時候,看見有人罵我還會哭,還說長大以後讓我少遭罵。”
小花好奇,“我說過?”
沈懷楠:“是,說過。”
父女兩個坐在椅子上麵,然後一人一捧花生米捏著吃。
沈懷楠感慨,“當初你說的時候,我還以為你以後要為我正名,這般我的名聲就好了。”
“不曾想,你竟然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手段比我更狠,更加放肆,一時間,罵你的人更多,我倒是被罵得少了。”
“這算不算,也是幫我了?”
小花白了她爹一眼,“你打趣我。”
她看看天色,把花生米都抓起來放進嘴巴裡麵嚼,“我進宮去了。”
她還要把這件事情跟阿姐說說,畢竟是臨時起意的,阿姐肯定還等著她呢。
沈懷楠倒是有些感動,“你竟然先回家沒有進宮,阿爹真是欣慰。”
小花:“……阿爹,你如今越發的愛裝了。”
她笑著出門,正好碰見她娘,她停下來,討好的笑,“阿娘,你回家啦,阿爹給你煮吃的呢,你快去吧,我還要去阿姐那裡。”
折邵衣好笑,“我又不打你。”
然後道,“去吧。”
她還是很爽快的,“你這件事情雖然做得莽撞,但是著實令人痛快,後麵的事情你不用管,你阿爹和我自然會替你善尾的。”
小花:“真的不要緊嗎?”
折邵衣笑道:“不要緊,不然我和你阿爹這麼多年白被罵了。”
小花就真放心走了。比起阿爹的話,她更信阿娘的。畢竟,在外麵呼風喚雨的沈大人,在家裡是沒有妻子有威信的。
她歡快的走了。
但是進了宮,要見阿姐,還是有些怕的。阿姐自小就是個正經的人。
不過沒瞧見阿姐,倒是碰見了小朔。小朔笑著道:“小花,你一戰成名了。”
如今京都城裡麵,處處都是在說這件事情。
他跟小花一起往裡麵走,一邊道:“我已經讓人去放流言了,就說邢海德害了不少的姑娘。”
“誰家沒有姑娘,誰家的姑娘也不希望被如此對待。”
“這件事情,隻要引導得好,便可以讓他自儘在人前。”
小花看他一眼,然後認真的道:“那就讓他死,我今日見了他,他依舊沒有悔恨之心。”
“這種人,一旦得勢,便有無數的姑娘要遭殃了。”
她擰眉進去,河洛已經在替她善後了。
三人碰了麵,河洛問,“今日心裡可痛快了?”
小花這時候倒是沒有那種暢快的心了。
她坐下來,從兜裡麵掏出一粒花生米,放進嘴巴裡麵嚼啊嚼,然後道:“氣是出了,但是我隻要想到,就這種人,竟然還要我用這般大的力氣,陣仗,以及後果去教訓和出氣,我這口氣,就又悶了回來。”
河洛靜靜的將書放下,“無事,能用這般大的力氣和陣仗出口氣,就已經是好的了。這般也能震懾一些人。”
她道:“你做了,那就不要怕。”
小花不是怕。
她說,“阿姐,我能在途中殺了他嗎?”
河洛搖搖頭,“不能殺,隻遭罪,再者說,活著不如死的滋味,也是一種懲罰。”
然後道:“這件事情,就這般過去吧,小花,你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小花嚴肅的道:“阿姐,我明白的。”
後頭更改律法才是最重要的。
三個人就討論起這件事情該如何實施。
一直從天明說到天黑,越說越覺得徒然。
即便給他們嫁娶自由不被主家所一言定下,他們也不敢反抗。隻能先定下一條律法在這裡,讓小部分人在膽敢抗爭的時候有條路去。
然後便是關於奴才奴婢們的性命。此前主殺仆,不過是陪銀子,如今不行了,這個要細細的討論。
然後就是奴才奴婢的身子。
在不願意的時候,可去告官。官員必須受理。
再就是各種小細節的條條框框,小花一邊說一邊道:“我總覺得,做了無用功。”
河洛倒是溫和得很,“還沒有做呢,何必歎氣。”
她拿起剛剛寫下字的紙,吹了吹上麵沒有乾的墨水,道:“高樓哪裡是一朝就建成的,即便是徒然的事情,也要去做。”
“良家女子能給的生路多,這簽了死契的,還有那些家生子,生路就少了。”
“但歸根結底,隻要人富了,就沒有要簽死契的。”
她歎氣,“還是要讓她們吃飽飯,走出來,給她們更多的生路,這般才是正道理。”
小花:“這次隻能把侵犯奴仆,殺害奴仆的律法加重,撤官的撤官,查辦的查辦,這般一來,也能威懾住一些人。”
河洛,“還要再想想,有沒有更好的辦法。”
墨汁乾了,她將紙張放下,上麵赫然是律典兩個字。
她看著上麵的字出神了一瞬,然後突然問小花。
“我們即便是救,也是救了後麵的一些人。那前麵的,再有遇見這般情況的,你準備怎麼辦?”
小花剛開始沒有明白意思,問,“什麼?”
河洛就帶著小花去了書房。她讓人把一箱子卷宗抬進來,“都是一些女子報官被……你看看吧,我讓人找了很久,前朝現在,加起來快千年的時間,來報官的,也不過是一箱子罷了。”
“可是發生過的……絕對不止這些卷宗。”
她問,“你如今慢慢的找到自己要做的事情了,也做得很好。那我來問你,若你他日遇見這種案卷,若是我給你斬殺百官的權利,你將如何做?”
小花臉色一凜,堅定道:“這世道艱難,若是陰間的閻王收不了他們去,那我就做這人間的判官。”
“此心不改?”
“永世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