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不行,從小到大,背書也不如家中的其他弟弟們。
皇太夫還是有些羨慕的。阿鈴知道自己已經完成了功課,喜滋滋地站起來,結果一個沒站穩,頭暈腦脹的,直接摔了下去。
幸好砸在了皇太夫的腿上,這才沒有磕傷。不過也扭了腿,傷筋動骨一百天,短時間內是不能動彈了。
皇太夫抱著阿鈴回去,宮女們去叫了太醫,河洛十分擔心,“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吧?”
正好是孫半夏回了太醫院,她親自過來,聽了這話搖頭,“怎麼會呢?隻是扭了腿而已,是輕傷。”
河洛這才放心,“那就好。”
然後十分愧疚,她今天晚上確實答應回來吃飯了,結果吃完飯之後又在忙,要不是阿鈴腿傷了,她怕是要繼續看折子,然後直接睡下,至於跟阿鈴說說話談談心,怕是不能做到了。
河洛保證,“等過了這一陣子,阿娘就陪著你好好的玩幾天。”
阿鈴一點也不相信,“阿娘彆騙我了,我如今已經是大孩子不是小孩子,不會被你騙到的。”
她歎氣,“你每天都在忙,不會有停下來的那一天。”
不過,她還是不生氣的。
“阿爹說過了,阿娘如果忙一點,就是有正事要做,說不定在忙的那段時間裡,就救活了千千萬萬的人。”
河洛挺感動的,她安慰哄睡了阿鈴,然後真誠地向旁邊的皇太夫道謝。
“真的很謝謝你,把她教導得這麼好。”
皇太夫還是淡淡的,“理所應當的事情,不必道謝,阿鈴也是我的女兒,我自然是希望她高興的。”
不過得了河洛一句真心實意的感謝,皇太夫還是很受用的,“隻是,殿下該回來的時候還是要回來,彆總是讓她孤孤單單的。”
河洛答應了。兩個人當天晚上還滾了床單。
第二天起來就晚了,不過母皇並沒有怪罪她,反而和折家姨母一起打趣道:“這麼多年了,河洛終於遲來了一會兒。”
河洛有些迷惑,“我怎麼覺得,你們非常高興呢?”
折家姨母就笑著說,“怎麼會不高興呢,這就說明我們河洛也有自己的事情了。”
兩個大人十分感慨,河洛自己倒是沒有什麼感覺。
不過,在冬月來臨之時,她查出了有身孕。
河洛有些頭疼。她之前也是專門請了太醫來調理身體,想要再生一個孩子。
對於女子為帝來說,生育是一個大的問題。因為從懷孕開始,一切就變得不可知。即便皇宮裡麵已經有天下最好的大夫在,可是生產之時,依舊是生死難料。
對於她們來說,能不生就不生。但是另一方麵,皇家子嗣太少也不行。
她不想去詛咒阿鈴出事,但是一旦阿鈴出事,就必須有人頂上。
河洛當時和母皇商量的時候就決定要生兩個,就是為了以防萬一。但是這麼久以來一直都沒有懷上,她也沒有再想懷孕。如果真有萬一,那就過繼。
所以阿鈴從小到大身邊跟了無數的人,就是為了確保安全。
誰知道就懷上了。
這也不是什麼大問題,能懷還是要懷的。隻是時間不湊巧,來年春就是春闈,今年她還想在春闈上麵做文章呢。
過年的時候,阿鈴一直都不是很高興。她也不是喜歡阿娘肚子裡麵的弟弟妹妹。
她覺得阿爹阿娘隻有自己一個人挺好的。
河洛寬慰她,“阿娘很忙,沒有辦法陪你,就剩一個弟弟或者是妹妹陪著你。”
阿鈴聽了這句話倒是沒有太抗拒了,隻是說,“那我的東西他會搶嗎?”
河洛搖了搖頭,“不會。”
無論是男孩還是女孩,都注定是將軍。
阿鈴放心了,她說,“那我會照顧好她的。”
十月懷胎,河洛生下了一個兒子。阿鈴今年六歲了,要學的多了一些東西,她笑著說,“弟弟挺好的,弟弟就不會跟我爭了。”
河洛愣了愣,不動聲色問她,“為什麼會這麼說?”
阿鈴一臉認真,“因為他是男人啊,男人不能做皇太女的,皇太女是女的。”
聽見這句話,河洛竟然有些高興。她笑著說,“是,皇太女肯定是你的。”
小一輩的人都長起來了,在他們的認知裡麵,有些事情天經地義起來。
她給阿鈴吹奏了一曲春歸來。
阿鈴漸漸地長大了,身後有了跟屁蟲。她學的東西越多,就越是煩惱,因為她發現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她學的東西,都是阿娘和祖母還有身邊的長輩們用書或者親身經曆來教導她的,她們都是一群已經成功的人,她們寫出來的書其實都帶有一種對於未來的想象。
而這種想象,現實中並沒有。外麵的男人依舊三妻四妾,外麵的女人也不是個個都想要一份自由的。
她瞬間就知道為什麼阿娘那麼累了。因為就剛剛明白真相的那一瞬間,她就知道這是要為之奮鬥一生才能夠做成的事情。
改革不易,阿鈴歎氣。
她甚至開始有點不想要搭理弟弟了。弟弟對她來說也是個威脅。
河洛看穿了她的小心思。但是她並沒有拆穿,因為當年她跟小朔也經曆過同樣的事情。
熬到最後,隻要能自己看穿了,也就沒事了。自己看不穿,外人再怎麼說也沒有用。
她們都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性子。
阿鈴彆扭了一個月才好。她思來想去,把弟弟這種小問題放在了一邊,還是決定先解決自己學到的跟現實不一樣的問題。
但是這種問題根本不是她能夠解決的。她甚至有些埋怨,“沒有做到的事情,沒有實現的盛世,為什麼要先寫在書裡麵呢?這實在是太美好了,我竟然信以為真,結果夢醒來一看,我依舊還在做夢。”
清醒的痛苦。
不過,這種痛苦讓她迅速成長,她白天讀書寫字,晚上回家之後就躺在床上麵想解決辦法。
河洛和女帝都在等著她能自己想通,蛻變,雖然過程很痛苦,但隻要想清楚了,往後餘生,這個皇位才能夠交給她。
阿鈴好幾天之後才過來說,“我想要坐在宮外一段時間。”
河洛允許了。
阿鈴開始在街上溜達。她今年已經十二歲,這種年歲的小女娘出來逛街很是尋常,如今女子能從商,能做官,自然也能出來逛。
沒有人會覺得奇怪,阿鈴逛了好幾天,心裡稍稍安慰。
雖然跟她學的盛世有所區彆,遠遠不夠,但是又跟幾十年前的時候相比,已經好太多了。
她稍微有了一些治國的信心。
不過,在她看來,這依舊是不夠的。她回去想了很久,然後到河洛麵前說,“阿娘,我想明白了,書中和你們想要的盛世都是你們想要的,我懵懵懂懂,並不懂得你們想要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她從小到大想要什麼就能得到什麼,就像她從小到大以為女子才能為帝一樣,她被圈養起來了,並不知道外麵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她想要假扮身份出處遊學。
“我得親自去看一看,如果我看見了貧窮和醜惡,看見了不公和不允,會有阿娘和祖母的願望,那就請傳位於我。”
河洛覺得她過於懂事了。但是這樣一來,確實是最好的辦法,
她也是支持阿鈴出去走一走的。京都是天子腳下,經過幾十的治理,能改變的她們都已經改變了,但是,這個天下又有多少人如同京都一樣呢?
隨便頒發了太多的政令,還是上有政令,下有對策,沒有人會規規矩矩的按照皇帝的命令行事,尤其這事情在他們看來非常荒唐。
心中若是沒有理解和對於這份盛世的心願,將來是很難走下去的。
於是,阿鈴就開始了遊學。對外隻說病了,要常年養病,然後偷偷摸摸的送出去,身邊派了不少人,
河洛有時候晚上還會夢見她有危險,總是被嚇醒。皇太夫睡在她得身側,覺得這般也不是個事情,於是說,“不如我也出宮吧,我去陪著她。”
河洛卻搖頭,“這是一個對於未來帝王的考驗,我不能插手,你也不能插手。”
皇太夫隻好歎氣,“行。”
有時候日子過得久了,他也會慢慢忘記自己是皇太夫,隻當自己是個正常的夫妻一家,有兒有女有妻。
河洛無疑是很好的,但是這種一心為了天下的人,並不算是一個好的家人。
她是天下為家,而他隻想要一個屬於自己的家。
皇太夫說起來也挺可憐的。雖然是嫡長子,但是自幼母親去世,父親續娶,他雖然是嫡長子,但是並不受寵。
所以在得知皇太女要選皇太夫的時候,他父親就給他也填上了姓名。
從梧州一路到京都,他心裡也是不舒坦的。
不過現在,他隻覺得老天對他還不錯。
不能去陪女兒,依舊教導兒子讀書識字。在他六歲那一年,他也問出了一個當時阿鈴問過的問題。
“阿爹,為什麼會是女子做皇帝,之前不是男子做皇帝嗎?到得我和阿姐這裡,是阿姐做皇帝,還是我做皇帝呢?”
皇太夫斬釘截鐵,“是你阿姐。”
小胖墩就很遺憾,“可是,為什麼我不能做呢?”
皇太夫一時間都不知道怎麼回答她。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說,“因為你阿姐生在前麵,你看史書上,也是立朝曆代的長子,嫡子繼位。”
小胖墩更加遺憾了,“原來是這樣啊。”
他竟然輸在晚生了幾年。
皇太夫想了很久,在晚上河洛回來的時候,把這件事情告訴了她。
河洛:“那我就去安慰安慰他,再給他說一說做將軍的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