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後,燕潮見的傷已大好。期間二皇子、成安並不少後妃都遣人或親自來看過她,聖人賞的金精玉液、靈丹妙藥更是一箱接一箱的自殿外搬進來。
二皇子來時與平日無異,燕潮見也不點破,和和氣氣地做了出兄妹情同手足的戲,而後讓人送他出去。
這數十日裡,福昭沒來過,她腦袋上的傷還未好,正要死不活地養病。燕景笙沒來過,否則姊弟不和的事如何坐得實。
容洵也沒來過,仿佛人間蒸發。問起宮人,沒人對他的所在說得出個所以然來。
燕潮見雖覺古怪,眼下卻沒旁的功夫理會。
聖人待她好全後的翌日才將她叫去書齋細細問了一回那日在昆林山上的事。似乎是禁軍連著幾日都在山上搜查,就差把昆林山搜了個底朝天,最後卻什麼也沒搜出來。
燕潮見聞言搖頭:“嫮兒隻記得是馬忽然受驚失了控,其他的就……”
聖人若有所思,也不逼她再說,“若這是有人刻意為之,阿耶定將那人揪出來碎屍萬段。替我兒做主。”他麵上雖祥和,眼底卻閃著點凶惡的光。
燕潮見隻當沒瞧見,輕笑一聲:“嫮兒不求這些,阿耶莫要日夜操勞過多,能多陪陪嫮兒,嫮兒便滿足了。”
燕潮見自聖人宮室出來,回宮換了套便於行動的衣裳,騎馬出宮,徑自朝傅府而去。
今日傅四娘是借著宴請眾貴女賞花的名頭給燕潮見送的帖子。
因著她在傅府地位尷尬,應邀而來的人不會太多。她們想私下說幾句話並不難。
燕潮見打馬停在傅府正門前,傅家人知道晉陵公主今日會蒞臨,早就齊齊候著她了。
她翻身下馬,趙氏忙領著一眾下人上前行禮,下人皆俯身跪拜,燕潮見看都沒看他們一眼,隨意擺擺手,一邊問趙氏“傅四娘在哪兒?”一邊摘了輕紗帷帽往裡走。
傅家雖是百年望族,然空有一副架子,沒有實權,近年愈發走起了下坡路。傅家曾動過送女進宮的心思,也不知是聖人要打壓世族還是看不慣傅家人虛浮的作態,對此沒點頭。
而那預備要送去給聖人的傅家女就沒了用處。這傅家女正是傅四娘。
傅府當家太太趙氏過門六載生了三個女兒,也沒生出一個兒子。好在她早有預見,將家中庶子,也就是傅二郎,過繼當了自己名下。傅四娘是沾了她兄長的光才得以由庶轉嫡。自然被皇都那些真正的高門貴女所不屑。
當年傅二郎隨趙氏入宮為已故皇後吊唁,回來後不久趙氏便有了孕,世事總是這般巧,趙氏盼了那麼多年也沒盼來的兒子,偏偏在傅二郎快到娶嫁的年紀時被她給盼來了。
至此,傅家兄妹在府中的地位一落千丈。
燕潮見正是看中了這一點才找上的他們二人。傅二郎是個有野心的,而恰巧,她能滿足他的野心,也能護得住他的妹妹。所謂可取所需,皆大歡喜。
耳邊趙氏討好的聲音如同蚊蟲低鳴般呱噪,燕潮見步進院中,傅家幾個嫡出娘子看見她,馬不停蹄上前見禮,嘰嘰喳喳地誇她今日的簪子如何如何好看,衣裳如何如何新穎。
和宮裡頭截然不同。
在宮裡,所有人都知道守規矩,不守規矩的人活不長。燕潮見從未被這般像個香饃饃似的團團包圍。
她沒搭理這幫人,目光瞟一圈,發現傅四娘正立在一株紫藤花下,便道:“閃開,吵得我耳根子疼。”說罷,撥開幾個小娘子,徑自朝她行去。
傅四娘本靜靜瞧著燕潮見被人群簇擁,這會兒見她過來,不由低低打趣一句:“那些人像要吃你似的。”
燕潮見冷道:“少條失教。走,去屋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