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魚:“六千兩。”
四下登時倒吸了口涼氣。
其中一個掌事差點沒跳起來,“行頭你怎會挪用這麼多錢!”膽子也忒大了!難怪薛殷這個少東家要跑這麼遠!
“行頭,你你你真是被豬油蒙了心了!”
柳行頭騰一聲站起來,“我被豬油蒙了心?那你們也乾淨不到哪裡去!”
“行頭這是什麼話,咱們在薛家做了快十年的掌事,也沒像行頭這樣過,就不怕到時候有錢沒命花……”
“行頭也彆說什麼乾淨不乾淨的,何必自己惹了禍又要潑人臟水,少東家都來了,還有什麼好狡辯的!”
眼看著兩邊人吹胡子瞪眼就要動手,青魚坐在那兒姿勢都沒變一下,“要讓各位失望了,我今日叫你們來,不是為了追究行頭的罪。”
掌事們又愣了,“少東家這是什麼意思?”不是為了殺雞儆猴,那你叫我們來乾什麼?
“我如今急用銀子,既然柳行頭動了庫裡的錢,缺的,隻能靠諸位掌事想想辦法了。”青魚理所當然似的抬眼看他們。
這意思就是說,要從他們的鋪子調錢。
方才還漲紅著張臉跟柳行頭嗆的幾個掌事臉瞬時就跨了,“少、少東家……”
“少東家要多少銀子?”
“三千兩白銀,最好後日,不,明日就籌好。”
這下四周是徹底陷入了死寂。
三千兩白銀,就是用牛車裝也要裝上一整天,哪兒是明日就能湊好的。
薛家的規矩,是掌事的手裡鋪子收入得越多,拿的月錢就越多,是以掌事都會拿大多數的銀子去做買賣,爭取把每月的收支提上去,剩下來能隨時挪用的並不多。
跟商行這種支出少,收入多的是不同的。
湊這三千兩銀子,不是拿薛家的錢給薛家,而是不得不從自己腿上割肉,恐怕這事沒一個掌事願意。
可他們又都不敢反駁,也沒答應。
這個少東家看上去年紀輕輕,說話卻有理有據,不急不躁,那些原本輕視他的也都把那點看低收了起來。
還是一個年長些的掌事摸摸胡子道:“少東家,你也知道,這三千兩銀子不好湊,雖說是柳行頭貪了錢,但咱們也是跟著薛家做了十多年的人了,少東家急用銀子,大夥自然能努力湊就努力湊。隻是……可能寬限幾日?”
這人顯然是掌事裡頭有點分位的,他一出聲,其他掌事都跟著點頭。
青魚卻道,“不行,我說了,就明日。明日湊不出來,各位就卷鋪蓋回家吧。”
“這!”
他說完這話,也不管其他人什麼反應,就當他們答應了,站起身就往屋外走。
越過柳行頭時,垂眸看他:“行頭,商行裡還有多少剩餘的錢,全都拿出來,你和他們想法子把錢給我湊齊。若能辦到,我可以不報官,也不會通知薛家,否則後果,行頭自己心裡清楚。”
他輕聲道:“行頭若是覺得陰家和容家那等眼珠子長腦門上的勳貴會因為你白送去的那些銀子出麵保你,那你大可試試好了。我勸你最好不要一步錯,步步錯。”
在柳行頭發青的臉色中,青魚收回目光,緩緩離開了裡間。
容洵正倚靠在門外,看青魚出來,他一扯唇角,“幾個月不見,威脅人都學會了。”
青魚彎彎眉眼,“容三郎君知道的,那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你們容家的事我可不清楚。”
容洵不過是趁著方才夥計去喊人的空擋把大概情況簡單跟青魚說了,沒想到他就聽了那麼幾句話就能將這事處理得這般周到。
“你真覺得他們明日能湊到那麼多錢?”
“當然。”青魚道,“皇都這些掌事身上油水可肥著呢,不這麼逼一逼他們,哪兒能輕易撬出銀子呀。”
容洵輕嗤,“沒事,你若搞不定,我還有後招。”說罷轉了轉手裡的匕首,黑色刀柄上的暗金紋路在光線下閃爍著逼人的寒光。
青魚斂眸:“容三郎君還是沒變。”
“你倒是變了。”
“真的?”
青魚彎彎嘴角,眼角淚痣閃爍出了妖冶的微光,“那郎君覺得,潮見姐姐會喜歡這樣的我嗎?”
這話說罷,容洵轉匕首的動作突地滯了滯,他微眯眼,垂頭看著青魚,冷哼,“不喜歡。”
“為什麼?郎君怎麼知道姐姐會不喜歡我?”
容洵眼前浮現出燕潮見那日滿麵紅霞的模樣,想說的話在嘴裡打了個轉,出口就變成了:“我就是知道,你若不信,何不親自去見她。”
“……”
旁邊青魚忽然不說話了,容洵側眸看去,發現他嘴角笑意沒了,隻是睜著眼看他,眸中閃爍著點點叫人捉摸不透的微光,他說:“好呀,我原本還怕郎君不許我去見潮見姐姐呢。”
容洵:“……我收回之前的話,你這小白臉是半點沒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