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寒×袁思穎(除了你這裡,我無處可去。...)(1 / 2)

過來抱抱我 艾魚 23754 字 3個月前

袁思穎對家的概念, 就是暴力、妥協,和無力反抗。

父親對外是無數人羨慕很多人巴結的企業家,然而他在大眾視線中披的那張事業有成愛家愛妻的皮, 到家就會撕得粉碎。

她和母親不得不承受著他帶來的痛苦。

可是不知情的外人還要各種誇讚母親有個好丈夫,她有個好爸爸。

甚至就連學校裡愛和他玩的那些同學, 絕大多數都是受了各自父母的叮囑, 說隻要和她拉近關係, 成為她的好朋友,不管是父母還是他們, 都能順利很多。

袁思穎從小見慣了偽裝,所以並不會真的對誰好。

既然有人要巴結她,那就巴結好了。

而她驕橫的性子底下, 是一顆最敏感的、帶著一些病態的心。

她從不會對任何人有好眼色, 也不會好聲好氣地說話。

沒人教過她你要怎麼跟人相處。

母親在出事之前,整日鬱鬱寡歡,以淚洗麵, 懦弱至極。

父親這麼多年來,除了保證給她充足的零花錢, 沒有儘過一個父親的責任。

她從他那裡得到的,是謾罵、毆打, 不僅身體上受□□,精神上也被踐踏。

她小學畢業那年,考完試回家趕上母親被救護車拉走。

袁思穎有那麼一瞬,覺得, 母親是不是要解脫了。

但並沒有。

父親給母親用最好的藥, 在醫院一天的花費都要好幾千甚至上萬,他毫不在乎, 隻為了搏個中國好丈夫的名頭。

有病。

袁思穎不止一次地罵過他。

而隨著時間的移動,長期在這樣的環境下成長起來的她,心理上好像也不健康。

她不會對任何人說軟話,甚至她說出來的話會咄咄逼人到讓人反感。

她的身邊來了一批又一批的阿諛奉承者,又走了一個又一個受不了她脾氣的人。

來來□□,最後隻剩下一個從幼兒園就陪著她的趙明陽。

她並不把趙明陽放在眼裡。

他不過也是受了他父母的鼓動,才賴在她身邊的。

可他不知道,她的父親才不在乎她和誰關係好,更不會因為她去拉進和她朋友父母的關係。

趙明陽守在她身邊,就是白費力氣,還不討好。

她甚至罵過他讓他滾,不要跟著她。

可他不聽,像個癩皮狗,甩都甩不掉。

至於對梁Z的針對。

倒也不是特意針對。

袁思穎對誰都這樣,那會兒那樣說話也隻是她脾氣就是這般。

無禮又沒教養。

但後來梁Z親口自我介紹,似有若無地反擊她,讓她心裡很惱火。

再加上某天和陶桃在廁所的爭執,徹底激起了她病態的心裡麵,那股惡魔一樣的衝動。

她控製不住自己的行為,做了壞事。

做完後會覺得暢快,又矛盾的難安。

後來袁思穎在心理治療和精神治療上才知道,自己之所以覺得暢快,是因為這些年長期被毆打卻無法還擊的壓迫,讓她心底生出了畸形的反抗。

所以才會在受到哪怕隻有一點點刺激後就控製不住地去做有損彆人的事情。

至於她的難安,其實就是殘存的良心難安。

沒有人知道,在她偷了梁Z那張速寫,晚上在房間把速寫燒掉後,用鉛筆刀在自己的胳膊劃了一道口子。

每次她做了錯事,不由自主地傷害了彆人後,她就會躲起來,用小刀劃傷自己。

仿佛隻有這樣,她心裡才會好受些。

她也試過不去做對彆人不利的事。

可是隻要一道那個關頭,她就會被住在心裡的惡魔所牽製。

似乎掙脫不掉這頭惡魔的控製。

她知道自己不正常,她想要求救。

但是,但是要找誰呢?

如果她去看醫生,被父親知道了,怕她是個神經病的謠言傳出去的父親將會是更狠地毒打她。

她的身上,除了胳膊、脖頸,還有小腿,剩下的不會露在外麵的皮膚幾乎常年傷痕累累。

袁成健那麼愛護他的名聲,當然不會讓她損害一分一毫。

因為梁Z速寫的事,她被老師找,說要見她的家長。

她當然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家人,因為怕父親知道了要懲罰她。

然而,父親還是知道了。

因為老師沒有等到她的父母去學校,就做了家訪。

而好巧不巧,平常不怎麼回家的袁成健那晚剛好在家。

在得知她在學校裡做的那些事,等老師離開後,袁成健就狠狠地教訓了她。

袁思穎被他從屋裡用腳踹在肚子上,直接踢出門外。

她身上隻穿了一套睡衣,穿著拖鞋。

什麼都沒有,手機也沒拿。

其實可以去醫院,去母親的病房呆一晚。

但袁思穎不想去。

她一想到母親像個植物人躺在病床上,要死不死要活不活的樣子,就特彆暴躁。

最後兜兜轉轉,就去了離家不是很遠的那個公園。

她在一處相對僻靜基本不會有人經過的地方坐下來,最後就這麼困倦地睡了過去。

沒想過會有人好心地施舍給她一件外套。

更沒料到,那件外套是孟寒的。

可,就是他的。

.

天氣越來越冷,孟寒在一個周六找了江岸打完籃球要回家時天色已經變黑。

他穿好衣服,抱著籃球離開球場,為了在這麼冷的天兒裡早點回家,他和上一次一樣,打算穿過公園抄近路。

然而,孟寒卻在進入公園後沒多久,就看到前麵有個女孩子。

身上穿的睡衣隻有薄薄一層。

腳上那雙兔子拖鞋倒是很熟悉。

他跟著她一路走,走到那條小路上。

她在那張長椅上坐了下來。

孟寒停下腳步,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覺得她熟悉了。

他曾經在這裡給她披過一件外套。

那會兒他雖然困倦,神思也混亂,但還是不明白為什麼一個女孩子要在公園長椅上過夜。

而這個女孩兒,竟然是班上的那位,最不招人待見的,袁思穎。

他杵在原地,沒有再往前走。

袁思穎也看到了他,臉色僵住,又很難看。

大概是不想讓他看到平日裡那麼高傲的她這麼狼狽的樣子。

或許,更怕他說出去,帶動其他人嘲笑她。

兩個人都沉默了好久,孟寒像是沒有看到她一樣,從她身側走過去。

袁思穎的身體隨著他消失的背影漸漸鬆緩下來。

然而,她剛低垂下頭,就又看到自己的麵前出現了一雙鞋。

男生的。

袁思穎一驚,惶然抬頭,目光驚慌地看向對方。

孟寒站在她麵前。

“外麵很冷,會凍壞的,”他好心對她說:“回家去吧。”

袁思穎撇開眼,繃著臉冷冷道:“關你屁事。”

“你回不回?”他問。

袁思穎被他戳到痛處,紅著眼嗓音尖利地說:“不用你管我!你憑什麼要求我必須回去!”

孟寒不知道她為什麼對回家這麼抵觸,好像家裡有什麼可怕的怪物似的。

他也沒打算打聽。

他隻是,受不了眼睜睜地看著她要在這麼冷的天兒裡在這兒過夜。

真的會凍壞的。

“不回就跟我走。”孟寒說完就拽住她的手腕,把她拉起來。

袁思穎才被袁成健打了一頓,身上到處是傷,這會兒又是冬天,袁成健沒那麼多顧忌,所以她這會兒,遍體鱗傷。

在孟寒握住他手腕的那一刻,她就痛地哼了聲,幾乎要哭出來。

孟寒下意識地急忙鬆開手,可他又很奇怪,他明明沒有用力。

她為什麼會疼?

難道……

孟寒看了她一眼。

此時的她和在學校裡判若兩人。

在學校那麼不可一世,高傲的像隻孔雀,而現在,她的頭發都很淩亂,身上隻有一套睡衣,踩著還露腳趾的拖鞋。

怎麼看怎麼像逃出來的。

某個想法一旦產生,就再也無法磨滅。

孟寒希望他想錯了。

他拉著她去了一家網吧,幫她付了包夜的錢給她開了一台電腦。

什麼都沒說,然後就走了。

袁思穎呆呆地坐在電腦椅上,雙腿蜷縮,腳踩在椅子邊緣處。

神思混沌地想哭。

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想哭。

袁成健那樣打她,她都悶不吭聲,也不掉一滴淚。

被孟寒一點點好心好意對待,她就覺得萬般委屈。

為什麼一個和她不對付的同學都能這樣對她,為什麼和她有著血緣關係的父親卻一言不合就拿她發泄出氣。

網吧裡每個人都帶著耳麥,無暇顧及旁人在做什麼。

這也就讓袁思穎稍微放下了戒備心。

她稍微往上推了推袖口,胳膊上的傷痕一下子就露了出來。

孟寒拎著東西走過來的時候,就看到她胳膊上青紫的傷痕。

他心裡的猜測似乎在得到證實。

他沒有立刻過去。

而是等她把傷遮好,才走到她旁邊,把買給她的東西放到她的電腦桌上。

正要轉身離開,聽到身後的女生倔強又冷漠地說:“你想怎麼跟彆人說都隨你便,我不怕。”

明明很怕。

她怕他說出去。

可語氣還這麼咄咄逼人,逞強著說你愛怎麼說怎麼說,反正我不怕。

孟寒沒回頭,隻留給她一句:“放心好了,我不會和任何人說。”

她聽到他這樣說,才放心下來。

等他走出去,袁思穎才扒拉開他放下的袋子,裡麵有一杯熱奶茶,一些可以飽腹的蛋糕和小零食,還有礦泉水,再就是一條毛毯。

她咬了下嘴唇。

把毯子展開披好,捧著那杯奶茶,喝了起來。

陌生的溫暖漸漸將她圍裹住。

那晚之後。

直到初三畢業。

孟寒又在同一個地方見過她幾次。

她不再抗拒他的好意,也不再警惕防備著他。

孟寒會陪她坐在長椅上。

但並不說話。

天色晚了後,他就領著她去那家網吧,給她付包夜費,準備好吃的和喝的,然後離開。

她像是他好心救助的一隻流浪的小狗。

而在學校裡,他們形同陌路。

誰都不會提及在學校外的那點交集,甚至一句話都不會和對方說。

這樣的情況,持續到來年三月份。

梁Z的腿突然可以行走的那晚,袁思穎放學後沒有立刻回家。

現在她每次回家都要鼓起好大的勇氣才敢回去。

她坐在那個長椅上,從書包裡摸出一把鉛筆刀來,正抿著唇想要在自己的胳膊上劃上一道。

因為今天在學校裡和梁Z說話時又咄咄逼人了,更因為,她故意把手機裡那張梁Z和鹿楚在醫院相擁的照片發到了貼吧的樓層裡。

她還是在控製不住地傷害彆人。

她不想這樣的,可是她無法阻止自己的行為和語言。

就在刀尖抵到她皮膚上的那一刹那,她的手腕突然被人用力地抓住。

孟寒從她的手中奪過鉛筆刀,直接扔進垃圾桶裡。

他皺眉冷聲問:“你瘋了?”

袁思穎的目光淡漠,她仰頭瞅了他一眼,又垂下。

“不用你管。”

她說完就起身背對著孟寒走遠。

頭也不回。

不要你管。

我的劣根性根深蒂固,我拚命壓製著都無法改掉。

它還是會跑出來傷害彆人。

我不想讓我這汙濁不堪的人生,玷汙了你那麼美好的生活。

所以,在初三畢業後,袁思穎從孟寒的世界裡消失了。

陶桃說她去了國外。

是。

她確實去了國外。

初三畢業前夕,母親去世。

袁思穎心裡這下沒了任何牽掛和顧忌,第一次試著反抗了袁成健。

威脅他如果不送她出國,她就把他家暴的事都抖摟出來。

袁成健為了好名聲,把她送出了國。

好名聲帶給他的當然不止是心理上的滿足,還有金錢上的財富。

一旦這個名聲敗壞,迎接他的就是股票下跌,甚至企業破產也說不準。

袁思穎在陌生的國度,開始了屬於自己的孤獨旅程。

她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一個人求醫,一個人上學。

什麼都是一個人。

但真的有在努力地生活。

手機裡存著一個國內的號碼。

是她在彆的同學的同學錄中偷看來的。

備注是孟寒。

從未聯係過。

她的衣櫥裡有一件衣服,黑色的外套,男式的。

偶爾會穿一次。

然後再清洗乾淨,小心妥帖地掛進衣櫥。

這幾年,趙明陽來找過她幾次。

袁思穎對他也不再和原來那樣高高在上。

在心理治療和精神治療的輔助下,她正在慢慢地變得越來越像個正常人。

趙明陽卻看著她,笑著說:“穎穎,你變得陌生了。”

袁思穎不說話。

每個人都會變吧。

熬過了最艱難的高中,她開始步入大學。

才覺得自己的生活好一點,惡魔卻找了上來。

袁成健找到了她。

到她住的地方一通鬨。

時隔幾年,袁思穎再一次被家暴。

她躺倒在地上,看著袁成健發泄完猖狂地甩門走掉,忽然沒有一絲力氣。

她這麼努力地想要活著乾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