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蟲)(1 / 2)

折君 素染芳華 9784 字 4個月前

花廳的門扇敝開著, 兩人這相視的一笑似乎連透進的塵光都染上了蜜意。

柳漁笑望著他,道:“卯正就到了這裡,是天不大亮就出門了?”

陸承驍倒不是真的臉皮厚, 微有些不自在的為自己辯解了一句:“我平常也是那時候起。”

柳漁失笑:“那些雞鴨魚肉呢?菜市有那麼早?”

被拆穿了,陸承驍摸摸鼻子:“讓八寶昨日下午就訂好了的。”

說著自己也發笑, 瞧著柳漁,眼裡是最澄澈不過的歡喜。

柳漁瞧他還站著, 半嗔半笑:“坐下吧,一上午不夠累的?”

說著自己在另一邊椅子上坐下。

見柳漁坐了, 陸承驍才終於坐下,道:“其實我今日來,是另有一個消息要告訴你。”

柳漁挑眉,靜待他後文。

陸承驍道:“是那對小兄妹,我昨日領到家中給我爹見過了,葛安九歲,其實差不多可以到鋪子做學徒的年歲了,人也機靈, 我爹讓嚴掌櫃安置在布鋪裡做小學徒, 沒什麼錢, 溫飽卻是管得,往後也是個出路。”

柳漁眼睛登時亮了起來:“真的?”

陸承驍點頭,笑道:“那叫珠兒的孩子,我娘瞧著也挺喜歡, 也是可憐小兄妹倆孤苦無依, 索性家中有兩個小侄兒, 一個三歲, 一個才滿一歲, 留了珠兒在家,正是個玩伴,等過幾年葛安大了,再由他自己安置他妹妹。我來與你說一聲,也讓你能放下心來。”

柳漁聽出陸承驍話中意思了,陸家這是收留了葛珠兒,並不曾簽什麼賣身契之類,葛安兄妹倆都還是自由身。

她是怎麼也沒想到,陸承驍的看顧一二,會是直接把人這樣安置了。

柳漁忙起身,衝陸承驍福了一禮,道:“多謝你,也替我向伯父伯母道一聲謝。”

若非是她請陸承驍代為看顧,陸家哪裡會攬這麼小兩個孩子進家中,柳漁這一刻,甚至有幾分羞愧,她與陸家人,說到底現在還沒近到那個地步。

陸承驍忙起身虛扶,“你彆多想,我們鋪子裡收小學徒也是從十歲的孩子收起,葛安其實識些字的,年齡雖小,倒比不識字的十歲孩子有潛力得多,珠兒六歲,也因為跟著兄長流浪在外頗為懂事,我家兩個侄兒還小,大嫂也有一眼看不到的時候,她能幫著看顧一二,左右就是多一雙筷子,我大嫂也很樂意。”

“哪兒那麼簡單,不過我是打心裡為這兩個孩子高興,你一定代我向伯父伯母致謝,我知道一個謝字太單薄了,可還是得說。”

陸承驍收回虛抬的手,點頭:“好。”

再看柳漁,眼中又滿是歡喜,低聲道:“其實我爹娘極喜歡你,霜兒也是。”

他想說,對他而言,最好的謝是柳漁歡喜心安,而對他爹娘而言,最好的感謝就是進陸家門,這未儘的話卻全柔和在眼中不染塵的笑意裡。

柳漁莫名看懂了,也隻作不知,笑道:“忙了一上午,又飲了酒,去休息一下吧,我找二哥帶你去。”

陸承驍也知分寸,能這般見一見,說上一會兒話,已是極知足了,隨著柳漁出了花廳。

柳晏平就在東廂,柳漁走到東廂門口喚了一聲,他便出來了,看了陸承驍一眼,見陸承驍這麼快就過來了,瞧他越發順眼起來,親自接了招待的活,要帶陸承驍去客房,又讓柳漁也快些回去休息。

柳漁回到內院,衛氏還在內院花廳坐著,見了她笑問:“都說些什麼了?”

柳漁把陸家安置了葛家兄妹的事與衛氏說了,衛氏也有些怔忡,而後看向柳漁道:“陸老爺陸太太良善,待你也有心,你真嫁進陸家,大伯娘倒沒什麼不放心的了。”

本是權宜,卻遇上了這樣的人家,也是侄女兒的福氣。

陸承驍歇了半個多時辰,下午又隨柳家兄弟田地裡忙活,直到申時末回來。

衛氏知他回安宜縣還有不短的路程,晚飯備得格外早,又是好一番招待,臨到要走時,衛氏喚了柳晏平柳晏安把她下午就備好的菜蔬瓜果、雞蛋和自家養的雞鴨給陸承驍提到車上。

陸承驍哪裡肯收,衛氏卻道:“不是什麼值錢東西,都是自家種養的,是我一番心意,你莫嫌棄,也彆推辭。”

柳家兄弟已經提著東西就往外去了,陸承驍還待要攔,衣角被柳漁輕扯了扯,極輕的力道,他卻老老實實停了下來。

兩人落後一步,還沒出柳家院子,陸承驍望向柳漁,柳漁看一眼他曬得微紅的臉,見旁邊沒人,輕聲道:“明天彆來了,我問過二哥,後邊不那麼忙。”

陸承驍的唇角便揚了起來,越綻越開,他瞧了眼院門方向,貼近柳漁道:“那我端午前來。”

柳漁哭笑不得,嗔他道:“你是真不怕招你爹娘兄嫂笑話啊。”

哪有親事未定先走起節禮來的。

陸承驍笑意全含在眼裡:“不怕。”

他隻怕瞧不到她。

柳漁不肯看他了,低頭先他一步就往院子外行去,鄉間住戶密集,少不得有幾個遠遠伸著脖子瞧熱鬨的鄰居。

陸承驍再不跟柳漁說話,隻與衛氏和柳家兄弟拜彆,最後與柳漁點了點頭,便上了騾車。

饒是如此,他主仆二人一走,旁邊還是有好事的婦人湊了過來,自以為小聲實則幾丈開外都能聽得到的問衛氏:“這彆不是給你家漁兒說親了吧?”

衛氏笑笑,與柳晏平是一般的說辭,道:“是他們兄弟三個的朋友,農忙來幫一幫手的。”

她就這麼一說,鄰居們信與不信的,就不那麼重要了。

而陸承驍歸家,確實被父兄好一番調侃,倒是陸洵,正經拿了封信遞給他,道:“袁州的信,今天驛站送來的,你看看可是你哪個同窗寄的。”

陸承驍拆了信,先看了落款,道:“是存煦。”

陸洵對這個名字太有印象了,問:“上回幫你找柳漁的那個?”

陸承驍點了點頭,一目幾行看了起來,邊看著臉上邊就有了笑意,把個陸洵看得好奇,問:“說什麼了?”

“說上回半夜幫我找人,意外從牙婆手中找到一個孩子,是洪都府新任知府家剛被人拐走的小公子。”

“知府家的公子?”陸洵驚訝,而一旁的陸承宗和陸承璋聞言也都湊了過來。

陸承驍還在看信,一邊點頭道:“嗯,這位新知府有些來頭,是京裡下來的,家中有爵,叔父是吏部侍郎,吏部掌官員考評,存煦說因著這事,他爹這一任滿後約莫能往上升一升了。”

陸承驍找到柳漁後就給楊存煦去了信說了情況,楊存煦這一封卻是來道謝的,因送人去洪都府耽擱了些日子,所以信今日才到,直說是托了陸承驍的福。

陸洵沒想到兒子去找柳漁,竟找出一份人情來了,還是個朝廷官員的人情,同知,他們安宜縣縣令是七品,袁州同知,少說也得是從六品吧?

常言說朝中有人好做官,為商一道其實也是一樣,生意人最是講究個和氣生財,也極看重人情關係的維護,哪怕陸家這樣的小布鋪,可能壓根就用不上這個所謂的人情,然而能結交上這樣的人物也讓陸洵心中極是高興,越發覺得四年前送兒子去袁州書院進學是再對不過的一件事情。

陸承驍因與楊存煦交情甚厚,倒沒什麼,隻是能有這麼一個意外的收獲也頗高興,當下回屋給楊存煦回信去了。

夜裡,陸承璋夫妻二人就晚間這件事又聊了幾句,陸承璋話裡話外皆是可惜,“我這個三弟,生得是我們弟兄三個裡頭最好的,他運道也好,那年救了李家世叔得以去袁州書院進學四年,同窗裡要麼像王家那樣的大戶、要麼衙內,往後說不好還有科舉進士入朝為官的,偏偏他還就死心眼看上個村裡姑娘了。”

想到傍晚八寶拎下騾車來的那些東西,陸承璋是真想不通,那李雲璧明顯就是對他這弟弟有意思,偏他冷冷淡淡多一句話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