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麵(1 / 2)

謝意適回府後先去了養榮堂,從翠珠嬤嬤處得知祖母已經睡下,才回了自己的明鏡院。

新綠打了簾子,急急地迎出來,看見人先塞了個暖手爐過去,而後利落地解下那件帶雪的鬥篷,嘴上不停:“忽然下起雪來,姑娘凍壞了吧,快,進來先喝一碗薑茶——”

謝意適抱著手爐被她推進早早暖熱的房間,被風吹得發僵的兩頰漸漸有了血色,整個人也放鬆下來,喝過薑湯後倚在美人榻上,看著新綠忙碌。

春歸簡單收拾好自己就過來了,看到房內沒有小丫鬟添亂,快走兩步來到腳踏處坐下,一邊給謝意適捶腿,一邊問起今晚的事。

“姑娘,大長公主府裡出了什麼岔子,奴婢看見夫人被兩個婆子‘送’出來時都嚇死了。”

新綠耳尖,聞言趕緊放下手裡的活湊過來。

謝意適看著麵前兩個跟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丫頭,想到這事兒也瞞不了她們,輕描淡寫地將今晚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兩個丫鬟聽得是又驚又怕,咋舌不止。

在榻上靠了一會兒,困意席卷上頭,謝意適輕輕動了動腿,春歸立即停下捶打的動作,起身張羅起來。

洗漱更衣後,謝意適躺在被湯婆子捂熱的被窩裡,閉上眼睛很快睡著了。

春歸為她放下床幔,輕手輕腳地退出去。

謝意適上半夜睡得很好,下半夜卻做起噩夢來。

不,也不能說是噩夢,她隻是回到了前天,也就是上一世的十二月廿三日。

那是她被賜婚二皇子的第三天。

雖然溱國最尊貴的皇子是三皇子也就是文中男主東宮太子傅成今,但二皇子傅成和也不差,他生母是四妃之一賢妃,外祖是戶部尚書,幾個舅舅也都有官職在身,若是沒有太子壓著,就身份而言,他也是儲君之位的熱門人選。

毫無疑問,這是一樁人人豔羨的好婚事。

可惜好景不長,次日稱她早與外男暗通款曲甚至珠胎暗結的流言四起。本來這等無稽之談也好解決,隻要巡檢司抓幾個造謠的殺雞儆猴即可,到時她如期大婚,清白自證。

然而讓她萬萬沒想到的是,自己求來賜婚的二皇子竟然要與她退親!

如果說流言隻是一根無足輕重的稻草,那麼二皇子的舉動就是壓垮她的大山,直接坐實了謠言。

退婚消息傳來時,說謝意適一點兒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但她也沒有放棄,隻是不等她思索出對策,謝意安便驚慌失措地來了,讓她快跑。

謝意適一聽便知不好。

果不其然,謝意安話音才落,謝國公謝德明的聲音就在外頭響了起來。

緊接著一切順理成章,試圖為她拖延時間的謝意安被婆子拖走,春歸新綠等忠仆都被護院或打暈或綁走,住了十六年的閨房中最後隻剩她、謝德明還有陳氏三人。

謝德明說,為今之計,隻有她一死以證清白,才能保全謝國公府的臉麵。

陳舒然則聲淚俱下地求她,求她給謝意安也給國公府所有女眷一條活路。

謝意適沒有同意。

國公府女眷無辜,她又何嘗不是,更何況如今還沒到她必須去死的地步,真要去死,也得等皇室派人驗明正身仍要廢她之後。

可惜,白綾最終還是纏上了她的脖頸,四個婆子同時壓住了她的手腳。

窒息,痛苦,絕望,憤恨……

“姑娘!”

“姑娘快醒醒!”

謝意適猛地睜開雙眼,下意識撫上自己的脖頸。

她還躺在暖烘烘的被窩裡,脖子上也什麼都沒有。

帳內光線昏暗看不清什麼,隻新綠臉上的擔憂明明白白。

“可是做噩夢了?”新綠用帕子擦去謝意適額頭的冷汗,看著自己姑娘蒼白的小臉心疼安撫,“姑娘莫怕,老人們都說夢是反的,是有好事兒要發生了呢。”

好事?

死過一回的謝意適信不了半分她的安慰,直直盯著床頂的雙眸深處翻起不甘的暗流。

陳氏自己的身家性命也都係在謝國公府,不會散播那種謠言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是二皇子。

他有問題。

“姑娘,天還未亮呢,再睡會兒吧。”新綠替她掖了掖被角。

謝意適思緒被打斷,應了一聲,讓她也回去休息後緩緩閉上眼睛。

可惜自己隻是個用來給男女主感情道路上使絆子的小小配角,書上著墨寥寥,隻道是在太子回京之前為證清白自縊身亡,總之是死了就行,至於誰造謠,為什麼造謠都隻字未提。

那書是指望不上了,謝國公府也不是她的依靠,她想活命,還是得先繞開那樁賜婚。

接下來好幾日謝國公府都安安靜靜的,明鏡院更是清靜。

經過這段時間冷靜,謝意適已經想清楚了。

如果要她死的人真是二皇子一派,她單槍匹馬絕無勝算,左右也到了年齡要嫁人,不如最大限度利用婚事為自己增加籌碼。

再有這幾天新綠春歸二人輪流出去探聽消息,人選她都挑好了——剛剛繼位來京述職的新西南王陳嵩就很不錯。

據說陳嵩與曆任西南王一樣是個心性豁達之輩,唯一的缺點就是好色。

但這缺點對謝意適來說就很是無傷大雅了,甚至還是優點。

好色之徒,才能更快上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