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震懾(2 / 2)

大老夫人進屋之後不用人讓,一上來就坐到了主位上,上下打量了初微一番:“女子善妒是大忌,你們年輕媳婦不知輕重,隻顧順著自己的心意做事,要不是我知道了過來同你說聲,可要壞了爺們兒在外麵的大事。”

初微一聽“善妒”一字,便知道大老夫人說的是衛家的事。

方才那場戰鬥結束還沒一刻鐘時間,按理說大老夫人是不該知道這件事情的,能在第一時間告知她的,隻可能是方才打過照麵的三郎媳婦。

初微隻恨她嘴快,什麼事都第一時間跟大老夫人說,平常被壓榨也是活該。

“什麼叫誤了爺們兒的事?”大冷天的,初微還是搖了兩下扇子降火,“我們夫妻一體,一郎的事就是我的事,至於我會不會誤了我自己的事,就不勞大祖母擔心了。”

“平日裡聽你太婆婆說你為人敦厚,不想也是個伶牙俐齒的。”大老夫人道,“我且問你,你既知夫妻一體,又為何縱得你父親再出嫁之前索要三萬兩銀子?”

初微剛剛腹誹,這為人敦厚和口才好並不是對立的詞,大老夫人這話語法不講,緊接著就聽她提了林家索要三萬兩銀子這話。

幾個月前初微第一次聽到這件事情時,覺得林家行為實在不夠厚道,自己嫁人後的生活一定艱難,也實實在在惶恐了一段時日。

幸而這錢並非官中的銀子,而是陸今安單獨名下

的產業,他自己都不說什麼,家裡除了大嫂念過幾句,陳家等近親議論過幾次,旁人便也再說不出什麼。

初微這段日子過的還算舒心,幾乎已經忘記了這件事的存在,今日竟又被大老夫人給翻了出來。

見初微不說話,大老夫人以為這話說到了點子上,繼續擺起派頭教訓起了她:“你既知曉自己要嫁入陸家,該當跟陸家一條心,就算你父親再怎麼攔著,也該不顧一切奔上花轎,怎能容得他在你上花轎前索要錢財?”

記憶裡的原身父親最是不喜這個女兒,就算她一頭碰死了都不帶心疼一下。

有所恃,才會為嬌,人家根本不在乎,她又能威脅到誰?

大老夫人看初微臉色都變了,洋洋得意總結陳詞道:“你既然也知此事,就不該仗著夫婿寬容、太婆婆溫厚無所動作,該當自行想法子將銀錢從林家要回才是。”

初微冷眼看著大老夫人一個人表演。

這錢她母親活過來都不定能要回來,她去跟林父要錢……這怎麼可能?

“我那父親視財如命,又偏寵繼室,我一個做小輩的,怎好去家裡強要?若傳出去也對陸家名聲無益。”初微道,“要不然我把家裡住址給您,您想法子幫著我和一郎把錢要回來,成事之後分您三成,也就是九千兩銀子,您覺得如何?”

看大老夫人明顯愣住之後,初微繼續慢條斯理道:“聽說您家裡頭也不寬裕,這樣一來,咱們兩家都得了實惠,豈不是雙贏?”

大老夫人最是喜歡表彰自家多子多福,說他們一房人丁單薄,但孩子多支出就多,光婚喪嫁娶一項就比旁的人家多了好些,這多子多福的代價就是窮。

大老夫人一張嘴最是不饒人,平日裡說得比這更過分的話多了,自己不當回事,卻被初微這話給氣著了。

她原本以為初微這樣的小娘子年輕臉皮薄,娘家沒人撐腰,一身的短處,斷然不敢跟長輩硬來,沒想到說起話來竟一句都不讓人。

大老夫人板著臉嗬斥道:“年紀輕輕的這般沒大沒小,平常跟你祖母也是這般說話的麼?”

“我祖母修養好,從不為難小輩。”初微道,“她知道我家裡這樣索要銀錢行事不妥,一早就跟夫君說了這事都是父親糊塗,然錯不及子女,讓夫君不要因著此事薄待於我,所以我自然敬重她。”

言下之意,她不是不敬重長輩,是因為大老夫人所作所為不值得她尊敬。

而此時的大老夫人氣都有些喘不勻,初微估計這人大概總四處招惹旁人,沒怎麼被懟過,多半都是挑軟柿子捏。前天陸今安過來的時候,她對著他笑得那叫個春光燦爛,滿臉的褶子都要開出花來。

“聽說您身體也不算好,最近正熬著藥呢。”初微道。

中藥這玩意兒苦得很,一熬大半個院子都有味道,她從翠竹堂經過的時候,總能聞到一股子苦的揪心的味道。

“我們從前鄉裡有個老太太活到九十多了,身體好得很,您想不想知道為什麼?”

大老夫人思路已經全然被初微帶走:“為什麼?”

“因為她從不管彆人閒事。”初微冷冷送客道,“我過會兒還有事要出門,就不留您用茶了,大祖母自便罷。”

她前世也曾在公司的公關部門乾過一段時間,專管控評,見多陰陽怪氣耍梗罵人的話,所以嘴上功夫還成。

雖然麵對著大老夫人這樣的人,說這些還是有點不過癮,但是考慮她到是來做客的長輩,年紀在那裡擺著,一個氣著了被訛上得不償失,沒那麼多閒錢賠付於她,便也就不再乘勝追擊了。

初微出府以後直奔無憂書坊,將陸崢寫好的序言交給了孟掌櫃,示意他可以著手將《食歡記》刊印發行了。

孟掌櫃接了初微給的題序,又是一番感慨,陸夫人眼光極佳,這篇題序妙趣橫生,文采斐然,是不可多得的佳作。

將初微奉承過一頓後,孟掌櫃又擦了擦眼睛,道:“這些年做書坊也是相當不易,城東那幾間書坊都有自己的靠山和東家,我們書坊還靠著我太爺爺當年的人脈撐著。”

初微記得孟掌櫃之前說過,他太爺爺是做過青州知府的人,隻是後麵幾代都沒落了,再沒延續祖輩的輝煌。

初微也聽出來對方的潛台詞,大概是聽說了陸今安在朝中得用,想讓她入股做個靠山什麼的。

但這其中有兩個問題,其一是他們夫妻目前是純搭子關係,各自名下產業都是分開的,她借不了也沒打算借陸今安的勢。其一是她如今經營書肆已是不易,並沒多餘的錢拿來投資入股,至少現在不能。

孟掌櫃見初微不接這茬兒便也沒有多言,而是帶著她去到後麵的工坊轉了一圈。

這是一個已經相對成型的古製印刷工坊,印書、裁紙、裝訂各有分工,雕版精美,油墨撲香,和初微從前讀書時,教科書和文獻裡記載裡的一模一樣。

對於一個文化管理產業的學生來說,擁有自己的出版社和印刷廠誘惑力很大,可惜現在實力不允許。

初微從工坊出來後,又回書肆看了看,跟白晨敲定了下個月的宣講主題和時間。

等她回府之時已是暮色時分,一路走來見整個府中之人都噤若寒蟬,就連一向活潑的緋月也神情肅穆。

初微有些好奇地對兩個貼身婢女問道:“出什麼事了?”

素月一臉後怕的對初微道:“一爺今日動了好大的氣,把素日裡嚼舌根的那十幾個人都拉出角門打了板子,就連老夫人身邊趙嬤嬤都罰了月例。”

“好端端的怎麼突然鬨這麼大?”初微蹙眉,“有沒有打聽出來是因為什麼?”

素月道:“好像是大老夫人跟人說起當年老爺索要銀錢的事,足足要走了三萬餘兩,一爺正好聽見了,問聽誰說的,大老夫人沒應。一爺便讓陸簡去查,查出來傳過這話的人一並都發落了。”

緋月一臉解氣的補充細節道:“大老夫人氣得夠嗆,去詰問一爺,一爺卻說,他教訓自己府裡的下人,與大老夫人無乾,直把她氣了個仰倒。”

說話之間,陸今安走了進來。

初微有些擔憂的對陸今安道:“這大老夫人上午時剛被我給氣了一頓,下午又被你給氣了一頓。如果真氣出來什麼好歹,肯定跟咱們夫妻兩個都撇不了乾係。”

“咱們夫妻”四個字在陸今安聽來極是順耳,看向初微的目光也柔和了幾分。

初微則繼續擔憂道:“要不要找個大夫來給她瞧瞧?”

“倒也不必。”陸今安道,“方才讓黃添去那邊翠竹堂送了丸藥,他看過大老夫人的氣色後,回來直道是無妨。”

這黃添不用診脈,隻看氣色就知道對方身體如何,醫術一定不是一般水平。

初微原本以為這人隻是一個守書房的,沒什麼具體差事,有次梅兒和芬兒還偷偷議論過,黃添這人他光拿月錢,身上不背差事,著實令人羨慕。

這還是初微第一次聽說,在前院書房伺候的黃添竟然醫術了得,這事原文裡麵可能也有伏筆,但是沒有明顯點出來過,以至於她這個開了劇本的人從前都不曉得。

陸今安允許她進書房,允許她翻公文,現在身邊之人的情況都隨意告知,一點一點將底牌都亮出來了。

如此看來,陸今安好像也沒有原文中說得那麼謹慎多疑,人還怪敞亮的。

“你又因何同她發生衝突?”陸今安問道。

這一天之中發生了太多事情,初微聽了這話之後才想起,還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沒和他說。

“衛家今天送了兩個美嬌娥。”她道,“被我擋回去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