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張大梅總會抓緊時間爭取乾完這些臟活兒,讓閨女兒子都能乾淨一點。
嚴全奎順手收了自己跟張大梅吃空的碗筷,一邊叮囑嚴琅,“彆忘了找人家道歉,要是讓我知道你敷衍了事,看我不拿牛鞭抽你。”
嚴琅哼哼一聲,拉長了調子回了聲“知道了”,態度一點不端正,換個人保管以為他這就是敷衍。
嚴全奎卻知道隻要是嚴琅嘴上答應了的事兒,就沒有言而無信的。
嚴全奎站起身背著手出門了,他還要去看看新來的那幾個知青昨晚過得怎麼樣,另外還要簡單說一說乾活的事。
如今已經是初冬了,要是再不抓緊時間下地乾活,就算是他這個當隊長的想給他們多批準一點提前領的口糧都沒辦法。
今年春耕秋收都已經過去了,過一陣子要分的糧食那都是如今的知青跟社員們努力勞動了一年的成果,自然不可能無緣無故就分一部分給新來的五個知青。
不能說你是知青就該讓人自己吃虧都要來幫助你,世界上就沒有這樣的道理。
嚴胡蘭也沒耽誤多久,嚴琅想著早道歉早了事,乾脆也跟著嚴胡蘭一起去了曬場。
曬場就在糧倉那邊,是一棟單獨的青磚瓦房,這還是當初打地主的時候給收繳了歸為集體財產的,真正的房主還在牛棚那邊喂牛呢。
打地主都打了好幾次,那地主被打了一次又一次,本來家產啥都沒了,跟大家夥一起種地,可誰讓他們那麼倒黴,又遇上赤衛隊死了心的要革他們的命呢。
於是已經種了好幾年地的地主一家三口,又被揪出來當典型,要送去勞改。
這事兒也是嚴全奎給活動了一番才把人給留下的,要不然按照彆的大隊,那都是直接送去采石場林木場之類的地方勞改。
其實說是地主,到了建國之後也就是稍微富裕一點的農戶罷了,更彆說這家地主還是已經什麼都沒有跟大家一起種了許多年地的人,可大趨勢如此,誰也沒辦法。
好在他們西然村山清水秀,養出來的人性子也普遍都不錯,大家又是跟那地主一家一起種過幾年地的交情,對於小隊長那般安排,大家也都沒誰說什麼。
每天社員們要下地的時候都要先來位於村子中間位置的曬場集合,聽嚴全奎的安排,然後在會計嚴胡蘭那裡登記並且領工具,中午下工下午上工傍晚收工,流程都是這麼個情況。
平時要開會要分紅,都是在曬場這邊碰頭集合。
幾年前嚴全奎這個生產隊隊長還得早中晚三頓的趁著這個機會給大家上思想教育課,那時候嚴全奎成天想稿子想得發際線都往後麵退了一個指節那麼寬。
好在去年開始就放寬鬆了不少,嚴全奎輕鬆了,社員們也輕鬆了。
畢竟早上也就算了,中午下午收工回來一個個都要累死了,還必須要站在那裡聽隊長說至少半個小時的哇啦哇啦不明所以的話。
這至少半個小時也不是嚴全奎喜歡說,而是人家公社給的硬性規定,哪個生產小隊的不及格,隻要有人舉、報了,那可是要被擼了隊長職務的。
嚴琅跟著嚴胡蘭一路去了曬場,路上遇見不少社員,看見嚴琅一個個都笑著開他玩笑,大概就是好幾沒見咋突然要來曬場了,還有問嚴琅是不是準備下地掙工分的。
嚴琅也是個沒臉沒皮的,跟誰都能笑著說幾句,被問到下地的事還直說自己身體不好,一下地就要頭暈。
這瞎話誰信啊?不過這麼十多年了大家也都習慣了,笑話一句也沒啥惡意,就像是見麵問一句“吃飯了嗎吃了啥?”之類的,純粹就是看見嚴琅他們隻能想到這點話題。
剛開始張大梅嚴衛國嚴胡蘭甚至大伯母他們還生氣來著,嚴琅讓他們彆生氣,原諒彆人語言的匱乏也是一種大度,惹得一大家人笑得夠嗆。
之後家裡人再聽到村裡那些個閒言碎語,一想嚴琅說的那個話,果然就不覺得生氣了。
有時候同一種語言你用不同的態度去麵對,結果往往就會有所不同。
像是嚴家這樣不生氣甚至還笑著附和的,村裡人多說幾回也慢慢的覺得沒必要說那些話了,偶爾說也就是個習慣問題,並不再帶有嘲笑之類的惡意情緒。
可若是嚴家的人格外在意這些閒話,並且強勢的去跟人爭吵,那久而久之全村的人都會覺得那些話是帶有惡意的,說起嚴琅這個人來反而還會第一時間想到這些閒話,進而產生一種反感惡意的情緒。
多複雜的情緒不情緒嚴家人不懂,反正那麼處理之後大家也就相安無事的處著了,甚至村裡人習慣了嚴琅的好吃懶做,偶爾談論起嚴琅來反而會突然想起嚴琅的好,比如這人脾氣好會說話等等。
可以說嚴琅這個懶漢二流子,算是在隊上人緣最好的二流子了,說出去人家都不會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