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軍訓結束的那天是個周五,陽光明媚。
本地學生們紛紛收拾東西回家，外地學生隻能眼巴巴地投以羨慕的眼神，順便老老實實窩在宿舍裡等開學。
顧意梨走向校門口的路上遇到了幾個女學生。
沒什麼印象,並不是她班裡的。
她要走,那幾個女生卻推搡著站到她麵前。
顧意梨隻能停下來。
其中一個女生盯著她，有些緊張地開口：“您好，請問您、您是顧意梨老師嗎？”
她一出聲,顧意梨就猜到她們想做什麼了。
自從她和陸淩驍的結婚照被公布出去以後，不管她走到哪裡，總時不時會有陸淩驍的粉絲上來搭訕。
她還記得她剛來湘蘭大學上的第一堂課,讓底下的同學提問,結果他們無一例外問的都是她和陸淩驍的事情。
顧意梨心想，如果時間倒退到七年前,她不是心裡眼裡隻有陸淩驍一個人。
她也有一個喜歡的明星。
或許她也會像這些追星的女孩子們一樣,放肆而大膽地去和自己的偶像接觸。
顧意梨平靜地看著她們,大方承認：“我是。”
對麵的女生們顯然因為她這句“我是”而激動了起來。
“顧老師，我們是淩驍哥哥的粉絲，我們很喜歡他的！”
其中一個女生羞澀而激動地遞出一個信封，“能不能請您幫我們把這封信帶給他？您彆誤會,不是什麼情書,隻是我們給他寫的一些鼓勵。這段時間他受傷了，我們都很關心他，希望您能替我們轉交一下，可以嗎？”
顧意梨看著信封，過了幾秒，伸手接過：“當然可以。”
“真的嗎！”女生們沒想到她答應地那麼爽快，高興的抱在一起,“謝謝您顧老師！”
顧意梨朝她們笑了笑，把那封信放進包包裡。
她和她們告了彆。
走出幾步，隱約聽到她們在身後交談。
“早知道顧老師那麼好說話，我就把給淩驍哥哥準備的禮物也帶上了！我現在好後悔嗚嗚嗚。”
“沒事兒，反正顧老師就在湘大，以後有機會再送唄。”
“為什麼大家都不喜歡顧老師和淩驍哥哥在一起，我覺得顧老師人很好啊，長得漂
亮學曆還這麼高，和淩驍哥哥明明就很配！”
“我也這麼覺得……”
顧意梨漸行漸遠，身後女生們的聲音也越來越輕。
-
校門外，許聽朝顧意梨揮了揮手：“阿梨，這裡。”
顧意梨今天結束軍訓沒告訴陸淩驍，隻跟許聽說了這事兒。
正好許聽在附近有一個采訪，剛剛結束，她就順便過來接她。
開車的是上次和許聽一起去臨江的攝影師。
他還記得顧意梨，坐在駕駛室裡跟她打了個招呼。
顧意梨和許聽一起上了後座。
上車的時候有樣東西從她包裡滑了出來。
許聽眼尖，“咦”了聲：“你包裡怎麼有封信？還是粉色的。”她頓了下，打趣道，“顧老師，這是誰給你的情書呀？”
顧意梨把信塞回去：“不是給我的。”
“嗯？”許聽隨口問，“那是給誰？”
“陸淩驍。”
“……”
聽她沒什麼語調地說出陸淩驍的名字，許聽愣了一下。
有那麼一瞬間，她居然沒反應過來她說的是誰。
顧意梨從來不會用這種口氣念他的名字。
就好像是在喊一個陌生人。
車上有外人在，許聽不方便和她說彆的話：“我一會兒還得回公司寫采訪稿，你是要回夢華新苑嗎？”
顧意梨遲疑了一下，慢吞吞地說：“回吧。”
許聽“嗯”了聲，也沒多問。
-
到了夢華新苑，車子停在路邊。
顧意梨拖著箱子自己走進去。
剛進小區門，手機就響了。
[聽聽小寶貝]：姐妹，你那天要我給你找的律師已經找好了，他說要親自和你談一些協議裡的細節內容，你看什麼時候有空，我陪你一起去見他吧？
[顧意梨]：我都可以。
[聽聽小寶貝]：那後天行不行？我明天要跑新聞，可能沒時間。
[顧意梨]：好。
放下手機，顧意梨走進電梯。
最近這棟樓不知道哪戶在裝修，把樓道裡弄得到處都是灰，電梯裡也是，她一進去就留下兩個腳印。
家門口倒是乾乾淨淨的，沒有任何灰塵。
顧意梨按了指紋進門。
這段時間她和陸淩驍都沒回來住過，隻有阿姨每周過來打掃一次衛生，房子長時間沒有人住，空氣裡彌漫著一股黴
味。
顧意梨皺了皺眉，馬上把家裡所有的窗戶都打開。
通了會兒風，氣味兒總算不是那麼難以忍受了。
她把帶回來的衣服都往洗衣機裡丟進去。
學校宿舍沒有洗衣機，這半個多月她的衣服都是手洗的，總感覺洗不乾淨。
洗衣機哐哐地轉。
顧意梨忽然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一旦她和陸淩驍離了婚，她就不能再住在這裡了。
儘管她隻在這裡住了一年多，可在這之前她也從來沒想過要搬走，衣服和零零碎碎的東西堆了不少，要收拾起來也是件麻煩事。
顧意梨最不喜歡的就是搬家了，一次搬不完還得來來回回跑，想想就頭疼。
她歎了口氣。
回到臥室，從包裡把剛才三個女生給陸淩驍的厚厚的一封信和手鏈都拿出來放在桌上。
陸淩驍這一年給她買的東西，她一樣都不打算帶走。
無關其他，隻是因為人都不屬於她了，她留著他送的東西也沒什麼用。
-
顧意梨一個人在夢華新苑住了兩天。
周日上午，接到江曼的電話：“意意，你之前不是說軍訓半個月嗎，這都半個多月了，怎麼還沒結束呢？”
顧意梨頓時有些心虛：“已經結束了。”
江曼：“結束了？什麼時候結束的呀？”
顧意梨不想騙江曼，如實說：“周五。”
“周五就結束了？”江曼一愣，頓了下說，“那你現在還在學校呢？”
顧意梨輕聲說：“不是，我在夢華新苑。”
電話那頭安靜了兩秒，隨後江曼哦了聲：“你回去了怎麼不跟我們說一聲呢，你等著，我待會兒就讓阿驍回去陪你。”
“媽。”
顧意梨心裡有點過意不去，畢竟江曼對她是真的好，等將來她知道他們離婚了，該有多傷心。
“對不起。”她低聲說。
江曼又愣了愣：“怎麼了，好端端的為什麼和我說對不起？”
顧意梨現在還不能告訴他們她想離婚，隻能隨便找了個理由：“我最近太累了，夢華新苑離學校近，所以我就來這裡休息了兩天，沒來得及跟你們說。”
“嗐。”江曼還以為是什麼事，不以為意地說，“媽又沒怪你，媽也知道你很累，你好好休息，過
幾天回來吃飯。”
顧意梨低低地應了聲。
掛了電話，顧意梨平複了一下情緒。
她和許聽約了一起吃午飯，然後再去找律師談擬離婚協議的事兒。
吃飯的時候沒有外人，許聽又向她確認了一遍是不是真的決定了要和陸淩驍離婚，顧意梨還是那個答案。
是。
律師姓俞，單名一個杭字。他是湘蘭人，出生在杭州，所以他的父母給他取了這個名字。
俞杭比顧意梨大兩歲，畢業於國內某知名大學，法學係博士。
許聽認識他也屬於偶然。
約好的時間是下午兩點。
不到一點半，俞杭就到了約定的咖啡店。
幸好顧意梨和許聽也在這附近吃飯，沒幾分鐘也到了，沒有讓人家久等。
互相介紹後，顧意梨和許聽坐在了俞杭的對麵。
俞杭穿著一套黑色的西服，打著領帶，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框眼鏡，目光專注而又沉穩：“顧小姐，我聽說你的先生是陸淩驍？”
顧意梨點頭：“是。”
“是你主動想要和陸先生離婚的嗎？”
“是的。”
俞杭：“我能知道是什麼原因嗎？”
“……”
顧意梨這次沒有回答。
看出她眼中的防備，俞杭笑了笑，溫聲說：“抱歉顧小姐，讓你誤會了，我沒有打探你們**的意思，隻是我作為你的律師，需要知道你想要離婚的真實原因，這樣萬一將來陸先生不願意和你離婚，我也好作下一步的打算。”
聽他這麼說，顧意梨恍然大悟：“我和他並沒有什麼特彆的原因，隻是覺得在一起不合適，所以想要離婚了。”
“你對他沒有感情嗎？”
顧意梨沉默兩秒，搖頭：“不是，是他對我沒有感情。”
俞杭倒是一點都不驚訝她的這個說法。
在來之前他就上網了解了一下陸淩驍和顧意梨的婚姻情況，言論幾乎是一邊倒。
陸淩驍的粉絲覺得陸淩驍從來不在公眾麵前談和顧意梨有關的話題，再加上他們之前被PO出的那張結婚照裡，顧意梨笑得僵硬，陸淩驍麵無表情，因此確定了陸淩驍不喜歡顧意梨，他們離婚是遲早的事情。
俞杭點點頭，沒有多問：“那麼顧小姐，我聽許小姐說你並不想要陸先生
的任何財產，這一點你還需要考慮一下嗎？”
顧意梨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等他說話，俞杭又強調，“作為你的律師，我有必要提醒你，一旦你選擇放棄這些財產，在協議書上簽了字，將來你也不可能再拿到半分錢。”
顧意梨搖頭：“我什麼都不要。”
“隻想離婚？”
“對。”顧意梨肯定地答複，“隻想離婚。”
“我明白了。”俞杭合上材料，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那麼顧小姐，一周內我會根據你的訴求替你出具一份離婚協議書。”
顧意梨說了聲好：“謝謝俞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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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杭走後，顧意梨和許聽又在咖啡店裡坐了一會兒，也準備離開了。
買單的時候女服務生笑著對她們說：“兩位小姐，你們的單已經買了。”
許聽奇怪地眨了眨眼睛：“買了？什麼時候買的？”
“就剛才。”服務生保持著微笑，“和你們一起來的那位先生走的時候買的。”
“……”
顧意梨和許聽對視一眼。
走出咖啡店，商場裡放著最近很火的一首流行歌曲。
許聽邊走邊說：“這位俞律師看起來人還蠻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