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乾和沈萬霖聽到苗安裡的話勃然色變, 但是卻是再一次堅定了心中的想法，苗安裡就是當年那個董家的漏網之魚。可是他們實在想不明白，到底是哪裡出了岔子, 就苗安裡的年紀當時他也才十多歲才對, 可是記憶中根本沒有這樣的人。
眼下沈萬霖還有理智，他最擔心的是自己的女兒還在這裡，於是他吸了口氣，沉聲道：“安裡, 我不知道你在發什麼瘋，但是我聽出來了你這是對我們兩家恨意難消。我不知道這其中發生了什麼事, 但是既然你說的是沈家和蕭家, 那就由我們和你談，你到底想乾什麼。清秋和暮雨他們幾個, 還是個孩子，昨晚已經備受驚嚇，讓他們先去休息。”
說完他看了眼沈清秋和蕭暮雨，“你們先回去，清秋你娘也已經從白雲山回來了, 她很擔心你，回去好好陪陪她。”這話已經說得很冷靜了。
沈清秋當然知道沈萬霖的意思，她心裡也暗自佩服，蕭乾和沈萬霖看來還不是一個級彆的。
當時兩個人驚慌失措, 是因為太吃驚了, 再加上白河郎君的傳聞實在是讓人毛骨悚然，一時間滿腦子都是董家人死不瞑目，化成厲鬼報複，這才亂了陣腳。
但是得知苗安裡可能是董家遺孤後, 他反而不怕了，怕鬼就算了，他早些年手裡沾了那麼多人的血，還怕一個人嗎？
他的轉變苗安裡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心裡恨意再一次空前，果然後悔害怕是不存在的，這麼狠絕地殺了那麼多人，堂而皇之把董家搬空的惡棍，怎麼可能後悔。
“怎麼，大哥是怕被自己的女兒知道她爹的真麵目太過於醜陋嗎？當年做了的事，你以為還能瞞過去嗎？”苗安裡站起身，走到蕭乾和沈萬霖麵前，又轉身看了眼蕭暮雨和沈清秋，咬著牙道：“她也說你們和這件事沒關係，你們不曾參與過他們的罪行。可是，是他們的女兒就是你們最大的惡，就像當年生在董家的人，哪怕什麼事都沒做過，就得死一樣！”
他伸手猛然指向沈萬霖，“我今天既然敢當著你們的麵說這些，你以為我會怕嗎？你真以為白河郎君在河底沉屍二十年了，會自己突然從河裡爬起來找你們的女兒報仇嗎？”
沈萬霖和蕭乾臉色格外難看，蕭暮雨也不想繼續欣賞苗安裡的語言攻心，這種真情實感的故事太容易衍生出太多不可控的事，她隻是個玩家，這些副本裡的糾葛，她不應該太過認真。
“苗安裡，夠了，你今天來想必不是看什麼父親在女兒眼裡形象崩塌大戲碼，就不用說那麼多了。你說的那些事，我們都很清楚了，我隻想知道，它到底是真是假，你又是充當什麼角色？”蕭暮雨看著苗安裡，眼神清亮，說出的話無比沉靜，仿佛那些事情和她無關一樣。
如果說苗安裡的話隻是讓蕭乾慌張，那蕭暮雨這一番話無異於天雷狠狠劈在蕭乾頭頂，他張了張嘴，卻被沈萬霖冷厲的眼神製止，最後硬是咽了回去。
苗安裡原本滿臉笑意，在聽到蕭暮雨的話後也稍微凝滯了下來，他眼神盯著蕭暮雨，低低笑道：“我原本想著你和她應該變成死人了，但是竟然讓你們活著出來了，還毀了我那麼多布置。之前我還以為是巧合，現在看來，我一心謀劃著複仇，把注意力都放在你爹身上，是錯了。果然是什麼樣的爹生什麼樣的女兒，你比他可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蕭暮雨沒有理會他說的那麼多，隻是再一次問道：“當年的事是真的嗎？白河郎君一家，真的是被那兩個人恩將仇報，滅門劫財的嗎？”
她問的是苗安裡，眼神卻是看向蕭乾和沈萬霖。
沈萬霖眼神陰沉，蕭乾卻是看都不敢看她。於是蕭暮雨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沈萬霖忍不住了，“你明白什麼了？”
蕭暮雨看了眼對方，眼裡說不出是憐憫還是無奈，“看來他說的沒錯，殺人全家辱人妻子，奪人家產，二十年是怎麼能安穩渡日呢。”
“蕭暮雨，你鬼迷心竅了！”沈萬霖怒喝道。
隻是蕭暮雨並沒有看沈萬霖，她把目光轉向苗安裡，“你這是又算什麼呢？臥薪藏膽嗎？留在仇人家裡娶了他的親妹妹，替他打點生意。苗安裡，你恨我，恨蕭家，肯定是想要折磨我們的，那沈雨柔呢，你也恨嗎？你又打算怎麼折磨她呢？”
提到沈雨柔時苗安裡那張被恨意支配的臉上突然露出一抹怔愣，眼神都變了。但是很快，他又冷下心腸，一字一句道：“你以為我娶她是為了什麼？她不過是我報仇的一個棋子，你說，現在沈萬霖心裡是什麼心情呢？”
他轉頭看著沈萬霖，哈哈笑了起來，“你以為她為什麼生不了孩子，無論怎麼看大夫都無濟於事？你以為她孩子怎麼流掉的，我怎麼可能讓一個沈家的人生下董家的孩子！”
沈萬霖當下猛得站了起來，“苗安裡，你混賬！她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了，你們十多年夫妻，她對你怎麼樣，你心裡不清楚嗎？你怎麼能這麼下作！”
“我……”苗安裡還沒放狠話，臉上的表情已經凝固了，因為門被推開了，站在外麵的人赫然就是苗安裡嘴裡的當事人沈雨柔。
沈清秋偏了下頭，在蕭暮雨耳邊低聲道：“修羅場。”
這聲音裡不知怎麼，蕭暮雨聽出了點幸災樂禍的意味。不過說完沈清秋看到站在門口的沈雨柔的表情，也收起了眼裡的戲謔。
沈雨柔和她的名字截然不同，不像個大家閨秀，平日裡大大咧咧爽朗的很，在沈清秋記憶裡，她很喜歡自己這個姑姑。某種程度上，沈清秋的性格像她姑姑更多點。
現在總是笑意盈盈的人臉色慘白一片，眼睛雖然已經紅了可是卻也沒有落淚。正常人聽到自己的丈夫說出這種話，無異於晴天霹靂，恐怕當場就要崩潰歇斯底裡了，但是沈雨柔隻是定定看著苗安裡，吸了口氣咬牙道：“你剛剛說的話，都是真的嗎？”
苗安裡有些慌亂，但是也隻是一瞬間，他沉默了下沒有看沈雨柔，半晌才沉聲道：“誰讓你過來的，這是我和他們之間的事，你沒必要摻和。”
沈雨柔冷笑一聲，眼裡神色無比悲涼，“我沒必要摻和？苗安裡，到底是誰把我摻和進來的！你們之間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讓你這樣對我們，所以清秋他們根本就是你故意帶出去的，對不對？你明知道她有危險，你故意害他們對不對？”
苗安裡雙眸赤紅，“是又怎麼樣，他們罪有應得！我做的這些你們覺得喪儘天良，那沈萬霖和蕭乾做的事，那才真的是禽獸不如，滅絕人性！蕭暮雨，你敢把你聽到的故事再說一遍嗎？你告訴她，告訴他們，這兩個所謂的好父親，好大哥，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
蕭暮雨看了眼沈雨柔，冷靜道：“據說，在二十多年前郢州城北郊有一個山莊，裡麵住著一戶姓董的大戶。二十年前，董家家丁在莊外發現兩個快要凍死的男人……”
蕭暮雨沒有看蕭乾的表情，也沒有理會沈萬霖的斥責，一字一句把白河郎君告訴他們的事一字不落地複述了一遍。
沈雨柔本來就痛不欲生，但是聽著蕭暮雨把這件匪夷所思的事說出來時，她整個人更是猶如五雷轟頂。作為沈萬霖的妹妹，她清晰記得二十多年前，一直在外麵漂泊的大哥衣錦還鄉，把她和母親接到了身邊，隻說是在外麵做生意發達了。
當時母親就十分疑惑，也很擔心沈萬霖步入歧途，不知道問了多少次，每次沈萬霖信誓旦旦保證，所有的錢財都是清白的，可如今想來，恰好對上苗安裡說的那段時間。
但是，怎麼可能，她哥怎麼會狠到這種地步，殺人十幾口，這是人能乾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