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溪整個人都混亂了。
她的心臟劇烈跳動起來,她回想著顧衍的那張臉那個身材,難以想象那麼高冷的一個人,寫起情書來這麼肉麻,還齊溪小寶貝……
那麼問題來了。
齊溪小寶貝要接受嗎?
要不還是拒絕吧,自己和顧衍畢竟這麼多新仇舊恨,而且也不了解……
但,但他那個臉蛋和身材是真的不錯,次次第一名,智商應該也很強,要不在他身邊臥底試試最後師夷長技以製夷?
齊溪在巨大的混亂和緊張裡展開了情書,然後……
然後整個臉都黑了——
“我的小寶貝,我對你一見鐘情日思夜想,但苦於不敢表白,如今馬上要畢業了,我決定勇敢做自己,向你表白——我愛你,愛你愛得睡不著,腦海裡想的都是你,晚上都在腦袋裡和你翻雲覆雨。”
“我的寶貝,我想,你也一定是對我有意思的,不然不會穿那種前凸後翹體現身材的衣服勾引我,在我麵前扭,我看到你的胸,你的腰,你的屁股,我都走不動路,夢裡都是這些東西,為你消得人憔悴,睡不好,人都虛了,快被掏空了。”
“所以你對我犯下了罪,我將以我的愛,判你為我終身監-禁。”
“以後不想再被失眠掏空了,希望未來的每一晚,都是由你來掏空我。”
……
齊溪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是情書嗎?
這叫性騷擾!
這也太惡心了!
自己什麼時候勾引過他?自己穿的那個叫舞蹈服,本身就是貼身勾勒曲線的,也從來沒單獨在顧衍麵前扭過,自己那是被迫參加了中秋學院舞會進行的節目表演!是在全學院麵前的正常文藝表演!
齊溪盯著這封情書最終的署名——
“顧衍”兩個大字正宣告著她此刻經曆的一切並不是因為長期敵視顧衍而做了夢。
沒想到顧衍看起來高冷正經的一個人,結果沒想到內心這麼齷齪淫-穢!
這人簡直就是有害垃圾級彆的!
齊溪小寶貝決定不糾結了,親自送顧衍進垃圾場。
齊溪深吸了一口氣,終於下定了決定,她把那本夾雜著情書的LSAT真題集交給了恰好經過的好朋友趙依然,然後把那篇被改到仿佛輔導員寫的講稿捏成了紙團,扔進了垃圾桶裡。
她希望讓所有人看看,女生並不會怯場,也並不總是服從,女生也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自由意誌,女生並不是任何男性的附屬品,不是“聽話、乖巧、溫順”這樣刻板標簽下的人偶——
“今天,在進行畢業典禮講話前,我收到了一封情書,讓我決定臨時更改已經中規中矩的演講稿,臨場發揮,和大家講講這個社會對女性的偏見和女性與之對抗應當有的力量。”
……
這是一次大膽的反叛,也是一次臨時激憤下的發揮,然而沒有哪一次,齊溪覺得自己這麼自信過,她不再是永遠屈居人後的第二名,而是真真實實的自己,如果一開始還有些忐忑,一旦放開講,齊溪就越講越流暢越充滿能量了——
“法學院裡女生的比例如今明明一直遠超男生,可為什麼大部分人仍是覺得男生更容易成功?我們學校本碩博連讀的學姐,有多少成功留校了?即便是法學院自身,也不知不覺踐行著就業歧視,招聘的時候男性優先,留校任教男性優先。整個社會需要女性,卻又壓榨女性,不尊重女性。”
“我希望法學院所有的畢業生,不論是女性還是男性,都能為這一份性彆平等而戰,也請每一位男性知曉,如果你喜歡一個女生,最好的追求是尊重對方,而非進行言語騷擾和物化。”
此刻,萬千的目光集中在齊溪身上,學院領導臉色凝重,輔導員一臉快要暈厥過去的狀態,但齊溪都不在乎了。
她唯一在乎的是始作俑者顧衍——顧衍正非常專注認真地盯著齊溪,明明他才是最該譴責的人,結果他竟還這麼肆無忌憚地看自己,臉上甚至一點愧疚和自責都沒有。
四年來的委屈,不被承認的壓抑,被貼標簽被打壓的不忿,以及收到猥瑣表白信的屈辱,所有的所有,讓齊溪隻覺得熱血沸騰,而她的這一場演講,也讓在座的大部分女生同樣情緒被點燃,畢業典禮的氣氛已近白熱化。
而齊溪也終於忍不住,瞪著顧衍,發出了酣暢淋漓的激情痛陳,把這場畢業典禮推向了爆裂燃燒般的高潮——
“顧衍,你有權保持暗戀,但是要這樣表白就是犯罪了!”
“希望你記住,我是你這輩子追不上的人!法學院的女生,永遠不是你能夠騷擾的對象!”
顧衍,今天就撕開你衣冠禽獸的皮!
齊溪這番話猶如一滴水滴入了高溫的油鍋,現場嘩然,果然,所有目光都彙聚到了顧衍身上,而齊溪站在台上,等著顧衍驚慌失措落荒而逃。
然而並沒有。
顧衍隻是皺著眉,黑著臉,緊抿著嘴唇。他一句話沒有說,也什麼都沒有做,隻是死死地盯著台上的齊溪。
怎麼?自己還冤枉他了不成?
有膽做,還沒膽認了?
……
齊溪鎮定自若地在一片混亂的現場裡彎腰鞠躬致謝,然後義正言辭而落落大方地走下了台。
台下,趙依然正用一臉“你完了”的絕望表情看著齊溪。
齊溪卻覺得相當酣暢淋漓,她走下台,坐到了趙依然身邊,淡然地擰開礦泉水瓶蓋喝了口水:“開心點趙依然,我們都畢業了,就算學院領導、輔導員不開心,又能怎麼樣?這就算我青春期最後一次叛逆了,想開點,沒什麼大不了的!”
趙依然手裡還捏著剛才齊溪給她的那本真題集,然而她的雙手都開始顫抖了:“齊溪,那封情書,你看完了嗎?”
“看完了啊!”
“那你再翻開看看背麵。”
齊溪有些驚訝:“背麵還有?”
正麵不都已經開始落款署名了嗎?難道背後顧衍還覺得意猶未儘,又寫了幾句獨白惡心自己不成?
齊溪如今剛發表完重要講話,隻覺得神清氣爽,當即爽快地把情書翻到了背麵,然後她……
她發現了一個可怕的事實。
這封情書確實沒寫完。
因為在那惡心人的表白署名後,翻到背麵,還有一行字“的室友張家亮”。所以連在一起,信的署名是:顧衍的室友張家亮……
信並不是顧衍寫的。
是顧衍的室友張家亮!
……
敢情自己激情辱罵錯人了!
自己怎麼剛才就沒想過把信翻過來再看看!
齊溪一瞬間快要窒息了,在這種被命運扼住咽喉般的沉重裡,她緩緩地轉過身體,回頭看了一眼坐在她身後不遠處的顧衍。
果不其然,顧衍無視眾多旁人探究的目光,他的視線正穿過隔著的人群,死死地盯著齊溪。
他的臉仍舊白皙英俊,然而齊溪卻覺得對方的身上此刻都環繞著一股黑山老妖般的索命黑氣。
此時此刻,齊溪隻覺得眼前一黑,腦門發脹。
趙依然還在一旁添油加醋:“你完了,齊溪,你真的完了。這是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齊溪也知道自己完了。
想想今早出門吃早點,路過天橋下騙錢的算命道士,還拉著自己滔滔不絕說了一堆專業術語,最後總結說自己印堂發黑恐怕近期有一劫,如今還真被這封建迷信的烏鴉嘴說中了。
她此刻想買通往外太空的站票,然後好當夜逃離地球。
作者有話要說:我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