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衍沒有放開齊溪的手,他的語氣也很堅定:“那我留下來陪你,等趙依然回家了我再走。這樣的情況下,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在家。”
齊溪抹了抹眼淚,她現在真的很需要有人陪伴,也不再矯情和逞強,隻是紅著眼睛對顧衍點了點頭。
大概是被媽媽的一番話帶動起了乾勁,齊溪幾乎是很快就進入到了自己職業的思維方式裡:“如果我媽要離婚,那肯定我要為我媽媽爭取儘可能多的財產分割。”
齊溪一旦擦乾眼淚,回到專業的領域,聲音也變得冷靜起來:“那麼首先可以先取證證明我爸確實出軌了,一來是拍到他和王娟出軌的證據,二來則是找到金錢上蛛絲馬跡的來往。”
“第一種方式最直白,但按照我爸出軌十來年都沒被發現的情況來說,他應該非常小心,更何況王娟現在就在他的律所,他平時完全可以打著工作的幌子和王娟有合理的接觸,即便我拍到他和王娟在一起的照片,他也完全可以用隻是比較關係好的工作夥伴來解釋推脫。”
顧衍點了點頭:“沒錯,所以我們更應該從第二種方式入手,但現在銀行非常保護個人隱私,即便你們能偷偷拿到你爸爸的身份證,隻要不是本人親自去,也沒法調取銀行卡流水。”
顧衍的分析齊溪不是不知道,她咬了咬嘴唇,短暫地皺了下眉,不過很快眼睛亮了起來:“但可以利用微信!我爸肯定會和王娟加微信,微信上肯定也會有轉賬,現在法院認定出軌很多就從微信轉賬來看,一旦能找到多次長久的1314、520這類有特殊意義的轉賬款,就可以推定是出軌!”
“但微信轉賬取證的話,司法實踐裡,幾乎是得靠配偶自己去找對方手機取證了。”
齊溪知道顧衍說的是事實,如今即便去法院起訴,法院也不可能強製調取他人手機裡的聊天記錄和轉賬記錄,齊溪曾經研讀過法院判例,諸如婚內出軌將婚內財產多次打給小三的,這類轉賬記錄都隻能由被出軌人拿到出軌者手機完成取證。
如果沒記錯,齊瑞明明天就號稱要出差,齊溪生怕久則生變,當即給奚雯打了個電話。
大概是為了找個遠離齊瑞明的安全地方接電話,電話過了片刻才被媽媽接通。
齊溪也來不及說彆的,隻言簡意賅說了自己的取證思路:“媽媽,你最好拿到他的手機,微信裡肯定會有各種蛛絲馬跡,除了轉賬記錄外還有聊天記錄,聊天記錄可以證明出軌,轉賬記錄裡的錢則都可以起訴要求小三返還屬於你的那部分,因為這都是婚內共同財產。”
奚雯畢竟遭受重創,聲音聽起來有一些疲憊,但非常配合齊溪:“溪溪,那告訴媽媽,應該怎麼做?”她有些局促,“雖然我也學了法律,可沒怎麼工作過,微信上的轉賬記錄,直接截圖就行嗎?這樣作為證據可以嗎?”
“媽媽,你先拿到爸爸手機,點開微信,找到賬單,點下載賬單,然後微信會跳出兩個選項,一個是用於個人對賬,一個是用作證明材料,你選擇用作證明材料的那一項,這樣導出來的電子賬單,會加蓋公章,裡麵有他全部的交易明細,可以用來作為財產糾紛、訴訟的證明材料,法院是認可的。”
齊溪一邊拿著自己的手機一步步操作,一邊指導自己的媽媽:“點了用作證明材料後,你需要選一下賬單時間,然後填一下接收這份材料的郵箱,之後會跳出一個頁麵,要求你填寫微信主人的姓名和身份證號碼,這些你就照著我爸的真實信息填,之後就到最後一步了,這一步很關鍵,因為要輸入一下微信的支付密碼,爸爸的支付密碼,你知道會常用哪幾個嗎?”
電話那端的奚雯聽得非常認真:“我知道你爸大概會用哪幾個密碼,八-九不離十。”
奚雯像是在走路,齊溪聽到了她那端開門關門的聲音。
齊溪隻是以為媽媽在走動,卻沒想到,沒隔多久,奚雯就壓低聲音道:“溪溪,你爸爸正好在洗澡,手機放在外麵充電,我現在拿到他手機了。”
齊溪的心跳如鼓,她沒想到這一切能這麼快實施起來。
電話那端,奚雯大概正在按照齊溪此前的指導取證電子賬單,電話裡隻能聽到她微微緊張急促的喘息聲。
片刻後,奚雯道:“我在你爸的微信上收到微信支付發來的電子證明發送成功通知了。”
“媽媽,這個發送成功的通知裡有個解壓碼,記下解壓碼,記下後,把這條推送通知刪除,這樣不會給爸爸留下痕跡,他不會知道我們用他手機申請過明細證明。而這份電子賬單會發送到你填的郵箱,你用解壓碼就可以打開文件了,這樣就可以獲取他的電子轉賬明細。”
“好。”
奚雯應和後,有一小會沒發出聲音,大概是去解壓文件了,而沒多久後,齊溪才聽到了媽媽壓抑但痛苦的聲音:“溪溪,我申請了你爸一年的轉賬記錄,有很多1314和520,但更多的是52000和5200……”
因為已經有心理準備,對於這樣再次坐實出軌,齊溪已經變得沒有那麼大的震撼,她心裡隻有巨大的憤怒和仇恨,媽媽從來體貼齊瑞明工作辛苦忙碌,因此從來在生活上非常節儉,用的也都不是名牌貨,有時候甚至一年的開銷都沒有王娟一次收到的紅包大。
可自己的爸爸,對自己和媽媽這麼摳摳搜搜,對小三王娟卻大方得很。
齊溪的心裡像是燃燒著一把火,她此時此刻已經沒有彆的想法,心裡隻有一個目標——她不能原諒,也不能甘心,她一定要把這些錢,都從自己爸爸的小三那裡要回來。
如今的時機沒有給齊溪和齊溪媽媽任何喘息的機會,齊瑞明任何時候都可能洗完澡吹完頭出來找手機,這次的取證幾乎是分秒必爭,因此,齊溪幾乎沒有停頓,繼續道:“媽媽,現在你郵箱裡拿到了賬單,轉賬金額裡已經有1314、520這樣敏感的轉賬,光是這一點就可以從法律上證明他出軌了,另外,找到這個轉賬的對象後,媽媽,還需要你乾一件事,你要點進這個520、1314轉賬的電子賬單,在賬單服務裡找到申請轉賬電子憑證,把每一張這個金額的賬單,都申請一下。”
因為要防著齊瑞明出現,母女倆都十分緊張,奚雯的聲音更是帶了點顫抖:“我點了,但是顯示‘當前申請的電子憑證包含個人重要敏感信息,為保護信息安全,請輸入對方姓名進行驗證’。”
媽媽的聲音聽起來快哭了:“溪溪,可我們不知道對方的名字啊。”
“王娟,媽媽,你輸這個名字。”
奚雯應了一聲,短暫的停頓後,她才重新開了口:“溪溪,已經申請成功了。”
能申請成功,說明齊瑞明轉行1314的對象,確實就是王娟,因此才能認證成功得到電子憑證。
至此,一切塵埃落定,不用再懷疑也不用再抱有任何不切實際的期待,王娟確確實實就是爸爸的小三,爸爸那些有示愛意味特殊金額的錢確實都是打給她的。
奚雯顯然非常意外為什麼齊溪會知道這小三的名字,但齊溪此刻沒有時間解釋那麼多了,她隻能簡單道:“媽媽,這小三王娟現在在爸爸所裡工作,三十歲左右,具體我怎麼知道的,還有一些彆的事,晚點和你詳細說。”
她的心裡是滔天的憤怒和被背叛後的傷害感,但此刻還不是能放縱憤怒和悲傷的時候,齊溪咬著牙,努力冷靜道:“媽媽,現在把這些轉賬記錄都申請電子憑證,一會兒你就會得到微信支付推送給你的電子證明,你下載轉賬電子憑證後,就把微信支付推送來的消息刪除。”
奚雯這一次已經熟練:“知道,毀屍滅跡,媽媽會搞定的。”
齊溪和顧衍合作過,和顧雪涵配合過,和競合所裡彆的同事也都互相幫助過,但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在自己的專業領域和媽媽攜手。
奚雯雖然早已經脫離職場多年,對當今電子取證手段也不甚了解,但齊溪的講解很快補足了她知識上的不足,兩人聯手完成了這一次簡單的取證,奚雯這才趕忙把齊瑞明的手機放回了原位充電,然後才繼續回到書房和齊溪電話。
“溪溪,我大致掃了一下電子賬單,我懷疑你爸爸微信上轉給王娟的錢並不是大頭,平時肯定有用銀行卡定期轉生活費和開銷給對方,他們的兒子看著也十歲左右了,開銷不會少,明天他會去出差,我會利用他不在的機會,去翻一翻他的發-票袋。”
奚雯的聲音雖然還有些微微的不穩,但邏輯通順清晰:“平時你爸為了方便報-銷,或者給所裡做成本,隻要花錢能開發-票的,都會有開,幾乎已經養成習慣了,而因為怕麻煩,每次他發-票都會累積個大半年才一起給所裡的財務,最近這半年的發-票袋還在家裡。”
奚雯頓了頓,這才繼續道:“他和王娟出去消費,一定會開發-票,隻要把近半年餐飲發-票裡的餐廳都標注出來,看看在哪兒附近就餐最頻繁,就能找到他把王娟養在哪裡的大致地點了。”
遭遇到了重大的背叛和毀天滅地般的家庭破碎,不論是齊溪自己,還是奚雯,心裡都是痛苦而雜亂的,然而這一刻,對齊溪而言又是非常難以形容的體驗。
她從沒想過有朝一日會和媽媽一起就法律專業的取證問題討論合作,而媽媽好像總是能給齊溪驚喜。
也是這一刻,齊溪才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媽媽曾經是容大法學院優秀畢業生的光芒。
從前,奚雯隻是她眼裡溫柔包容的媽媽,但如今,齊溪才體悟到,她也是自己的校友,自己的前輩,和自己同樣接受過專業的法學教育,所學的一切也並沒有完全荒廢。
“另外,你爸明天出差是坐飛機,會讓陳師傅直接接他去機場,他的車會留在家裡,媽媽明天會去找他行車記錄儀裡的SD卡,還有他平時導航裡搜索、常用的地址,也應該有用。”
奚雯的條理清晰,在電子證據的取證上她不如齊溪那麼熟練,但在彆的證據上,她的縝密程度並不輸給齊溪:“你爸和那個王娟,應該很多年了,而且有小孩的話,絕對不止平時給點現金這麼簡單,你也和媽媽說了,這小三才三十歲左右,願意給你爸生兒子,肯定是得到了大的好處。”
沒錯,就是這樣。
奚雯接著分析道:“所以你爸肯定一直有私藏婚內財產,大概率已經給對方買了房和車,平時吃穿用度給的也不會少,所以我們要找到所有的證據線索,去拿到他轉移掉的財產的具體信息。”
齊溪的呼吸變得有一些急促,但眼睛卻亮了起來,她找到了那種完全沉浸到工作中解決了某個難題時的投入感,因此連憤怒和悲傷都被衝淡許多:“媽媽,你的意思是我們要把他轉移的財產都挖出來?”
“嗯。”
齊溪真心實意道:“媽媽,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適合當律師?”她忍不住有些惋惜和難受,“為了我為了我爸犧牲自己的事業,真的太可惜了。如果你當初和他一起創業,是不是就不會……”
“溪溪,媽媽從不後悔過為了照顧你選擇不去職場,你也不要為此自責,孩子不是自己選擇到這個世界的,是媽媽選擇把你生出來,理所應當應該照顧你,你沒什麼對不起我的。辭職這是媽媽自己的選擇,所以現在也是媽媽自己應該承擔的後果。”
即便是此刻,奚雯的聲音痛苦裡都帶著溫柔:“我辭職在家這些年裡,也不是不快樂,曾經也有很多美好的回憶,隻是現在情況變了,你爸這樣對我,我永遠不可能原諒他,也永遠不可能回到過去。”
“所以,我也不會去想如果,不會去假設如果我沒辭職,如果我和你爸一起創業,如果我每天看著你爸,是不是你爸就沒機會出軌,因為現在木已成舟,再想這些沒有意義,我隻想放眼往前看,你爸對不起我,我會要他付出代價。”
齊溪這一刻才真正理解了媽媽的溫柔,真正的溫柔應當如蒲草,看起來柔柔弱弱被風一吹就彎腰,然而正因為這種隨著情勢能任意轉換身姿的柔韌,才是永不折斷堅韌的精髓,不論外界多大的風雨,蒲草即便在風雨裡飄搖,也仍舊不屈服地生長。
齊溪的心裡升騰起一股信念。
她和她的媽媽一樣,都是法律人,法律人不應該白白吃了暗虧,正因為是法律人,更應該拿出最拚命的態度去用儘自己所學維護自己權益,去讓婚姻的過錯方付出代價。
不論是齊瑞明,還是齊瑞明的小三,一個也跑不了。
齊溪絕不原諒。
顧雪涵說的沒錯,讓一個男人知道錯誤的代價,最直白的就是拿走他的錢,男人那麼自私自愛,隻有錢才會讓他們真正的痛心疾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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