鑄劍城,城西的鐵匠鋪。
一位身材壯碩的男子正在鑄劍,他手中的錘子敲擊著通紅的劍身,發出金鐵交擊的聲響。
一位獨臂老者坐在藤椅上,左手拿著一把大蒲扇,看似悠哉悠哉地扇風,可眉頭卻緊蹙著,似乎心情並不怎麼美麗。
他站起身來,用力地拍了一下壯碩男子的後腦勺,結果卻沾了一手的汗,嫌棄地想在男子的布衣上擦乾淨,結果發現他的布衣也濕透了。
獨臂老者將手放於身後,輕輕一揮,汗漬便消散的乾乾淨淨。
他皺著眉頭,不耐煩道:“我聽這聲音就覺得你敲得不對!”
壯漢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憨傻一笑。
“沒用的東西,看好了啊,最後給你演示一遍。”獨臂老者接過錘子,開始教導起了壯漢。
一個骨瘦如柴的老人,頭發都花白了,拿起錘子卻舞得虎虎生風。
這在鑄劍城……還真不算什麼怪事。
猛然間,獨臂老者突然停下了動作。
因為那一聲“西洲劍修何在”,傳遍全城,也傳進了他的耳朵裡。
他那緊蹙的眉頭瞬間舒展開來。
壯漢看著這一幕,卻忍不住握緊了拳頭,想說些什麼,卻又是不出口。
老者看了他一眼,沒好氣道:“沒用的東西,想說什麼就說。”
“師父……”壯漢開口。
獨臂老者立馬瞪了他一眼,道:“說了多少遍了,你就是個學徒,老夫不是你師父!有屁快放。”
壯漢摸了摸後腦勺,開口道:“您……您不是普通人吧。”
獨臂老者“哼”了一聲,算是沒有否認。
壯漢看著他,繼續道:“您……您要走了嗎?”
獨臂老者沒有回複,隻是抬起自己的左手,往屋內一抓。
屋內桌子的一腳直接裂開,一把很細很細的長劍落入了他的左手之中。
此情此景,已無需他再多言。
壯漢看著這一切,聲音有些顫抖道:“這聲音……喚您去做什麼?”
“殺人而已。”獨臂老者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長劍,微風吹起了他鬢角的白發。
壯漢看著他,又是欲言又止。
獨臂老者沒好氣道:“沒出息的東西,你是想問我,有沒有危險,會不會死人?”
壯漢吞了口口水,憨憨得點了點頭。
老者手持長劍,輕歎一口氣道:“或許吧。”
“那您能不……”壯漢話沒說完,腦袋便被劍鞘給敲了。
“給老夫閉嘴!聒噪!”獨臂老者道。
他看著壯漢,不耐煩地從懷中取出了一塊木牌,丟在了桌麵上。
“你個憨貨不是羨慕那些禦劍飛行的劍修嗎?老夫走後,你拿著這塊牌子前往萬劍山山下,自會有人接你。”
說完,他的身影便消失不見。
空蕩蕩的鐵匠鋪裡,隻留下了一句話。
“老夫準你自稱一次,是我楚北邯的徒兒!”
話音剛落,劍鳴聲便響徹天地。
獨臂老者,劍拔出鞘!
鐵匠鋪內,獨留壯漢跪倒在地,近兩米的大漢聲音嗚咽,泣不成聲。
……
……
鑄劍城城東,一座小院。
一名身穿白色長衫,頭發梳得一絲不苟,眼睛卻瞎了一隻的老者敲了敲木門。
他左手放在身後,手握一簇路邊采來的野花。
木門打開,一位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中年女子站在屋內。
她看了一眼穿著白衫,想顯露出一絲文氣,可獨眼卻破壞了整體氣質的老者,白了一眼道:“花就彆藏了,每次都這一套,老娘都快膩了。”
獨眼老者討好一笑,將花遞給了女人。
女人接過鮮花,抬起自己的手臂微微扇了扇風,鼻尖湊過去輕輕一嗅,臉上有了些微的笑容。
她長得不算好看,風韻倒是不錯,最主要的是心善。
獨眼老者沒有進屋,看著她,突然道:“我要走了。”
女人微微一愣,險些沒抓穩手中的花。
“去哪?”她故作漠不關心道。
“去我該去的地方。”獨眼老者笑了笑。
女人看著他,不知為何竟怒了,她一把將鮮花砸在他的身上,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男人都是這種狗德行!口口聲聲說喜歡,滿嘴儘是些屁話!老娘雖然年紀大了,但矜持一段時間難道不可以嗎!老娘都沒嫌棄你老!都沒嫌棄你眼瞎!”
獨眼老者訕訕一笑,道:“說了多少遍了,我真不老,我隻是年輕時候遊曆天下,在為民除害之時,被歹人吸食了些許壽元罷了,我大不了你幾歲,你怎麼就不信呢。”
說著,他蹲下身子,開始撿起了散落一地的野花。
他雖隻有一隻眼睛,雖然白發蒼蒼,但也有著自己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