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易南你怕不是傻了吧?!讓你去把青青拉回來,你倒好付錢比誰都快!”呂向海受不了道,向易南掏錢太快,他還來不及阻止,錢就給劃過去了。
對方拿到錢哪裡還會還回來,直接收攤就給走人了。想要多說什麼,周圍一群人圍過來,明擺著就仗著自己是本地人,要對他們這四個外地人施壓。
呂向海也不是個慫的,可被夏清拉住也不想讓女孩們深陷危險中,有沒幾個錢,要是傷了不值得,隻能先認栽。
“是我執意要買的,它們值這麼多錢。”夏清開口道。
方薔薇有些一言難儘,覺得夏清高大上的地位岌岌可危,他們前麵剛罵被騙的人是傻逼,轉過頭……
“青青,那個人就是騙子,這些東西值個百來塊都不錯了,這些都是老騙術的了……”
呂向海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雖然知道夏清不差錢,但是被騙是另外一回事。
“你看這些泥土都是弄上去沒多久的,夏青青啊,我以前咱沒覺得你這麼傻呢。”
“行了,你們都彆說了,難得青青喜歡一樣東西,花點錢又怎麼了。不過是六千塊,至於這個樣子嗎。”向易南很是不在意道,“青青,彆管他們,你喜歡多少錢就是值得的,那東西當我送給你的禮物。”
夏清看著朋友們擔憂的表情,笑了起來:“我知道他們的故事是假的,可東西卻是真的。這四個是大佑時期的席鎮,而且還是齊全的一套,價值多少我不好說,不過六千肯定是劃算的。”
其他三人頓時愣住了,方薔薇眨了眨眼:“真的假的?你還會鑒定古董?”
“彆的時期不好說,這個時期的東西我還是能分辨出來的。”夏清比這世上人都要熟悉那個時代,而且她以前家裡也不少古物,也練出了一些眼力勁兒。
製造贗品這行當從古自今都有,作為當家主母,這也是必修的課程。否則自家的好東西被換了,或者送人的物價是贗品,那可不僅損了財還丟了麵子。
這席鎮放在他們那個時候也是個非常不錯的物件,是有錢人家才能用得起的。上麵的那個似馬非馬,似虎非虎的東西,是他們那個時代的一種鎮宅吉祥物。而且一般是富貴人家才能用,平民是沒有資格的。
呂向海:“不是吧?你會不會看錯了啊,這破地方也能撿漏?這也忒玄幻了。”
這條街和全國仿古街一樣,主要就是吸引遊客,雖然打的旗號是重現大佑盛世,可事實上比其他地方的仿古街還要不像樣。因為大佑留下的資料太少,這裡很多建築都是東拚西湊,什麼朝代都有。雖然也有大佑元素,可並不明顯。
大家過來也不過是體驗一下,哪怕是方薔薇也不真以為這就是大佑風了。這種地方能賣古董?說出去不會有人相信。
“這確實是巧了,那個人自己都不知道這四個玩意是真的,不知道哪裡淘來,覺得挺有年頭的,就給上土,出來招搖撞騙。”這也是夏清毫無壓力的撿漏原因,要是對方是個實誠的人,夏清看情況也許還會提點一兩句,可對方明擺著是想要騙人,那她占這個便宜一點都不心虛。
夏清雖然靠譜,可其他三人還是覺得她是不是看走眼了,撿漏這種事現在是越來越難碰到了。他們不過是逛個街,就能遇見?這運氣也是好到爆表吧。
“我有個伯伯是省博物館的,他會鑒定古董,我要不寄回去給他看看?”方薔薇弱弱開口。
夏清很是乾脆的遞給了她:“拿去吧,這上麵雕刻的東西,好像沒有看到什麼曆史書籍記載,興許它的價值還不低。”
聽到這麼一句話,方薔薇覺得手有點抖。倒不是沒見過這種稀罕物,隻是覺得太神奇了。她見過古董不少,可從來沒有見證過撿漏。
呂向海道:“可如果這是真的古董,咱們這麼寄回去要是砸了壞了可怎麼辦?”
“要不,要不我們還是先拿著?等回去了再給我那伯伯看看。”方薔薇不確定道。
夏清卻不以為然:“這東西特彆抗造,找個靠譜不會丟件的快遞就行。”
這種工藝也是比較獨特的,製造出的東西經久耐摔而且不容易磨損,色彩也保持得好。這也是那個攤主沒有覺得這玩意是古物的緣故,看著還是太新了,還給弄上一點土偽裝。
因為是家用物件的席鎮,雖然上麵的動物做得栩栩如生,可也不肉眼一看就完全不同的精細玩意,就更容易讓不識貨的人忽略了。
最後方薔薇還是寄走了,大家都很好奇到底是夏清看走眼了,還是真的給撿了漏。
不過保險起見,走了最快的快遞,還給弄了高額報價。方薔薇是做好被嘲的架勢去做這件事,她都沒好意思跟那伯伯提,說他們是街上撿漏的,就是含糊的讓他幫忙看看是什麼東西。
四個人找了一家所謂大佑傳下來的美食店,美美的吃了個午飯。
這裡雖然和大佑美食依然沒有太大關係,不過味道還是非常不錯的,很符合夏清這個大佑人的胃口。
“我們下午去一趟本地的博物館,然後明天再去遺址。大佑的遺址有點遠,我們可能需要做比較多的準備,而且那裡路不太好,我覺得還是兩輛車過去比較保險。”向易南拿出地圖說道。
遺址在遠離城市的地方,那裡現在已經變成了戈壁荒漠,連一處水源都沒有。偶有旅行團會光顧,所以也還算安全。隻是到底是荒蕪之地,還是做好萬全準備的好。
曾經也出現過突然刮起大風,將遊客困在原地的事件。雖然沒出什麼事,可當時他們準備不足,又餓又渴的等了很久。
呂向海點了點頭:“行,我去聯係租車公司。”
“那我和青青多買點吃的,把咱們的後備箱都塞滿。”方薔薇道,“不過隻用半天的時間逛博物館,時間會不會太趕了啊?”
每個地方的博物館都是非常值得去參觀的地方,而且屬於待多長時間都不夠。如果隻是匆匆一看,不過是到此一遊,並沒有太大的感觸,對於那些背後的故事,更是沒法體會。隻有細細琢磨,才能感受。
所以每次他們在博物館的時間都非常的長,至少都是要留一天的時間,可這次隻是半天。
“半天就夠了,大致了解,然後去看遺址,如有興趣回來再去看看,會有不同感受。”夏清道。這個計劃是她提的,不過她的實際想法並非如此。
楊家將的故事裡有個反派潘仁美,而她的故事裡,也有同樣的一個人。
她當年不喜歡皇帝,可畏於皇權,敢怒不敢言,甚至也不敢多想。直到來到這裡,才敢暢快。而有一個人,她最是厭憎,那個人是她是整個易家和夏家的仇敵。
正是因為他,易家的兒孫才會死傷如此慘重,讓老忠義侯遺憾離去,讓易南多年後才能重回。與易家為一派的娘家,也同樣備受此人打壓。
她是姑娘的時候,就曾被那人後來的妻子欺辱,若非姐姐巧妙為她脫險,她名節都會被毀。那個女人是衝著夏家來的,她則是那個倒黴的靶子。後來她成為忠義侯老夫人,也沒少那人妻子刁難打壓,處處想要拿她把柄,從而重創夏易兩家。
夏清最討厭的人就是這對夫妻,兩口子沒少給她使絆子。
那個男人她恨,可是正麵交鋒得少,所以沒有對那個妻子那麼強烈。她的直接對手是那個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女人,每次相見就是一番廝殺,稍不小心就著了道。
後宅是前朝的表象,男人們前麵廝殺,她們女人則在後麵爭鬥,互相影響,互相成就。
現在,那個她兩輩子最討厭的女人,就躺在博物館裡,是博物館的鎮館之寶。
夏清怎麼也沒有想到會有那麼一天,兩人千年之後還會相遇,她之前查大佑資料的時候,就看到了。一開始她還不知道這個女人是誰,因為挖掘出來的時候,之前已經被盜墓賊光顧過,墳墓早就被盜竊一空,墓碑也不見蹤影,身上的服飾都基本被扒光了。
後來看了複原圖,她才認出這不是那個不想提起名字的討厭女人嘛。
她很早就想過來看看,可那個時候她還是胖乎乎一臉痘痘的模樣。即便對方無法睜眼,她也不能這個樣子去見她。她要變得美美的,獲得一身榮耀才會出現。
現在,她來了。屈尊降貴的去看她也是給了麵子,半天的時間足矣,不值得浪費太多時間。
夏清回了一趟酒店,等再出來的時候,大家發現她經過了梳妝打扮,還化了淡妝,整個人神采奕奕的,雖然沒有穿著華服,卻像是要參加舞會一樣。
“夏青青,你今天是怎麼了?感覺很開心啊。”呂向海上下打量著她,作為鋼鐵直男都能看出她和平常不一樣,雖然並沒有看出化了妝。
夏清笑得燦爛,一雙眼睛好像會放光一樣:“是啊,今天運氣很好不錯。”
大家還以為她說撿漏的事,先不說不一定是古董,就算是現在才那麼興奮,這反射弧有點長啊。
博物館以大佑時代的展品為主,因為東西尚少,所以博物館也很小,看著有些寒酸。國家發現得太晚,很多古墓都已經被盜墓者給捷足先登了。如果不是那具大佑女屍作為招牌,這個博物館還真沒什麼看頭。
不過有了這大佑女屍,一下子就變得不一樣起來。
這具女屍被稱為無名氏,雖然被盜竊一空,不清楚身份,可從殘留的物件看來是一位貴婦人,年紀約莫四十歲左右。屍體保存得十分完整,還能看到皮膚和毛發,並沒有因為時間而腐爛,這也是她具有價值的原因。
夏清理容走了進去,沒兩步就看到了正中央躺著的千年古屍。她身上被薄薄的毯子蓋著,遮住了重點部位,裸露的四肢能看得出她先身上應該不著寸縷。
她嘴角微微翹起,宛若曾經無數次相遇一般朝著她走過去,近距離的看清了那個人的模樣。
電視、報紙上說的什麼栩栩如生,皮膚還感受到彈性,仿佛還活著什麼的話和眼前的屍體沒有一點關係,乾癟醜陋,哪裡還有曾經雍容華貴的模樣。
如今隻能躺在玻璃櫃裡任由人觀瞻,夏清毫無同情心的笑了。
唐萬寧,你怎麼也沒想到,我們會以這樣的方式見麵吧?你已經死了,而我,還好好的活著,美美的活著。
你總說我肯定會死得比你早,比你淒慘百倍,結果看來並非如此。
當初唐萬寧為了死後也能享受榮華富貴,與丈夫一起不知道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還美其名曰為皇帝分憂,事實上一大半中飽私囊,天怒人怨。
當年災荒,好不容易籌集了賑災的錢糧,這兩口子卻貪掉了大半,害得大量的百姓活活餓死。
他們一生為孽,卻不見報應。夏清當時都快以為蒼天無眼,現在才知道,不是不報是時候未到。
作為老對手,夏清非常清楚這個女人有多怕死,也知道她有多愛美,容不得一句不動聽的話。因為有人失言說她的眼旁有了細紋,就狠心將人割舌。
哪怕後來四十來歲,也幻想著永葆青春,為此甚至以幼嬰為食。她很早的時候就害怕自己死了,會和彆人一樣腐爛,成為惡心的樣子。
於是尋找過各種保持自己身體不腐的方法,為此不知花費了多少錢財。
結果,那麼多錢財隻讓他們更容易被盜墓賊光顧,費心造的墳墓,希望能夠重生,結果卻是死後都不得安寧。
她的願望也算是實現了,屍體確實是沒有腐爛,不過這個皺巴巴黑乎乎的樣子,夏清真想知道如果她知道自己這個模樣,那表情一定很好看。
可惜她沒有這樣的機會了,隻能躺在這裡,任由人觀瞻。
夏清覺得這樣也挺不錯,她從前做了這麼多孽,現在繼續發揮餘熱為後人造福,也算是一種贖罪了。夏清之前看過紀錄片,屍體為何不腐,以及身上的各種特征,比如頭發上的虱子還活著等等,都是非常值得研究的課題,有很大的研究價值,也算是為人民服務了。
至於這個女人的丈夫,更是慘了,墳墓被挖,屍骨無存。當年把自己的墳弄得越奢侈,盜墓賊就越是喜歡,都不知道被驚擾過多少次了。
若是現在的人興許不在意,覺得人已經死了,軀體已經不再重要,有不少人還在臨死前留下遺囑將遺體捐贈了出去。
可那兩口子可沒有這麼高的思想境界,這對他們來說是最大的羞辱。
如今這般,活該。
夏清並沒有在裡麵停留多久就出來了,沐浴在火熱的陽光之下,感受熾熱的溫度,夏清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還活著。
雖仍有遺憾,不知道這兩個人生前是否受罰,可到底也有了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