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笑歸說笑,本就是來看著田地問題的侯捕頭看到一群孩子在那緩坡挖東西,自然而然的就走了上前,想看看這即將被開荒的地方,土質如何。不看不知道,一看,這兩人都不約而同的皺起了眉頭。
這是葛根?這是山藥?細長的和棍子一樣,長得還這麼細小,哦,還有這邊上的荊棘,雜草,也看著就不精神,這樣的地方,開荒真的能種植糧食?產量能有尋常中田的一半不?也難怪以往這樣近便的地方也一直沒被開出來呢,到底是貧瘠了些。真想開出來種植,隻怕要費不少的心思吧,這上肥養地,隻怕都要用上一二年的功夫了,這麼算,這三年免稅這些人還未必占了什麼便宜。
帶著這開荒百姓不占便宜的心思,侯捕頭和田文書在村子走動十分的用心,連著原本的田地也細細的查看了一番。又將村子裡覺得能開墾的地方都細細的檢查了一遍,畫下了圖形,估算了大致的田畝數,和村裡人口土地的比例,最後再又分辨了一二土質,這才轉頭對著焦裕豐說到:
“也難怪你們想著開荒了,你們這村子裡。。。山間穀地一般的村子,靠著如今這點子地方,這樣中等的地種植,能養活這三十來口人,已經是極限,若不想法子,再過上幾年,隻怕都要賣兒賣女呢。誰讓你們這裡連個鄉紳都沒有,想做個佃戶都沒處投靠呢。好在有一點焦大郎,你心裡也該有數,即使如今尋到的幾處都開出來,這山坡地畢竟不比正緊的田地,澆灌艱難,出產有限,土質。。。即使養上幾年,也隻能算是中下等,不收稅賦的時候還好,等著開始收稅了,隻怕還頂不上這力氣錢,也未必能支撐多久,還是要想彆的法子呀。”
能讓侯捕頭都說出這村子艱難,可見這原本村中的土地有多緊張了,整個村子,80畝田地,分到11戶人家,聽著似乎還成,可若是按照人口。。。35口人,人均不過兩畝多,還多是中等和中下等的田地,若是去除了稅賦,這些人家還能剩多少口糧?也難怪整個村子放眼望去,都是泥草房子了,連著砍柴賣柴這樣最不掙錢的生意,也一個個的都不放過了。這都已經快到生存紅線了好不。
老實說,麵對著這樣的窮苦數據,生存現狀,就是焦裕豐這個村裡人聽著,也感覺絕望,當初過來的時候還不覺得,一門心思隻顧著怎麼融入進去,怎麼掙錢,怎麼修房子,如今。。。好在如今到底是有了出路,再怎麼說,增加田畝總是好事兒,沒看全村的人都那麼積極嘛,心裡有數著呢。
“如今哪裡還能去多想以後的事兒啊,能有如今這樣的機會,讓各家有那麼幾年的功夫喘口氣,已經是很不錯了,好歹開荒之後,哪怕出息再少,這一家家的這幾年裡,也能吃上飽飯了不是。我們現在唯一的指望就是,靠著這三年的功夫,想法子再多尋一條生路出來,把這些地當成最後的依仗,若是能成,這村子也就活過來了。”
焦裕豐嘴裡說想法子,可心下卻知道,這上山就是唯一的法子,如今全村的人跟著他在山裡求食,不是采藥就是打獵,已經嘗到了甜頭,掙下了不少的好處,想來不用他多嘴,這些人以後也必定發展成半農半獵的人家。
要他說,本來嘛,既然已經在山邊住著了,就該知道,靠山吃山的道理,往年除了砍柴,挖野菜,一個個的不知道往山裡求食,那簡直就是腦子被鏽住了。工具貴怎麼了?沒經驗怎麼了?不懂藥材沒人教怎麼了?人還能讓尿/憋死?嗯,這裡頭或許還有其他的緣由也說不定,不然這年頭的人,吃飯都成問題了,哪裡會不往山上想法子對吧。反正不管怎麼說,這山,就是他們村將來的銀錢大來源是一定的。
“若是這樣,倒是也算有成算的,對了,我大致的估算了一下,連著這些勉強能開的,零碎不成形的一並算,大約有120多畝,你們這自己可都分割好了?彆到時候開個荒還鬨出什麼事由來,那樣的話,衙門裡可就不好說話了。大人們最怕麻煩,對惹事兒的必定是要下狠手的。”
雖然對這村子裡的人因為焦裕豐的關係,多少有些同情,心下也打算好了,到時候幫著這些人在衙門的老爺麵前多說幾句好話,多訴幾分淒慘,可該敲打的還是要敲打,免得出了什麼岔子,牽扯到他頭上。
“放心,咱們自己都已經分好了,按照各家家底、能力來分的,心平氣和的很,這些人家,相互之間都是親戚,有什麼不好自己商量的?保證沒亂子,三個月後你來看就是。”
“那成吧,既然這樣,那我就不多說了,衙門那裡我去幫你說,按照你們村子這情況,放心,就是有人想占這開荒的便宜,隻怕也看不上。你們祖宗也不知道怎麼找的,怎麼就尋了這麼一個貧瘠地界呢,看著是不錯,四處圍著山,好像挺安生,這種不出好東西,還不是白瞎?”
侯捕頭這話說的是有些不好聽,太直白了些,聽得周圍的村民都有些臉紅尷尬,可你要說他說的不對?嘿,還真不能夠。就焦裕豐所知,當初在這裡定居,還真是沒看著土地如何,當初是遇上了天下大亂,儘顧著怎麼更安全了,哪裡還顧得上這麼長遠的事兒。要按照這個說起來,還真是眼光不夠長遠。
“子不言父過,更何況是祖宗?侯捕頭,這話我可不敢接。再說了,你也說了,這裡安生對吧,凡事有利有弊嘛。如今有您幫忙,這開了荒,總能有幾天好日子的,是吧。你看,我們明兒就開始動手?”
焦裕豐幾句話將這個讓眾人有些尷尬的話題給轉移開來,並順勢問起了大家都關心的話題,引得後頭跟著的村民們一個個的眼睛發亮,讓看到這一幕的侯捕頭都有些失笑了。
知道他們對開荒的渴望,他也沒買什麼關子,直接點頭說道:
“我這裡都已經記好了,你們自然能開始了,隻要彆耽擱了時候就成,記著啊,所謂開荒,到時候,我來核查的時候,這地裡可是要種上東西的。若是空著,可就不能算了。對了,你這開荒後砍下的樹木要賣不?我瞅著似乎有不少的核桃樹啊,雖說看著不夠粗壯,不過這東西做小件的家具還算不錯。那,田文書家的一個親戚在城裡有家具鋪子,若是要賣,送他家,保證能給個不錯的價錢。還有那柞樹,這個也能用的上,彆說我不關照你啊,送我家的鋪子,這個做首飾匣子挺不錯,對了,你自己就是木匠,做好了來賣也成。”
雖然嘴上有些刻薄,說話不好聽,可侯捕頭終究還是個厚道人,也是個心軟的,這不是,才說了幾句,就給眾人尋了個來錢的項目,這荒地上理出來的東西哪怕是在不值錢呢,能賣出去也是一份補貼,能讓這村中的人多吃幾口飯食不是。
見著他這樣,焦裕豐還有什麼好說的,自然是一個勁的拱手行禮,大聲的應承。做匣子賣?這會兒他又不缺錢,除了家中的家具,他覺得,剩餘的還是和村子裡的人一起賣更合適。
侯捕頭和田文書終於走了,帶著他們畫好的開荒圖冊,而這會兒村中的人卻忙碌了起來。能開荒了啊,這些人哪裡還能等到明天?很不能今天開始就長在地上,明天就開出來,這會兒可是已經過了端午了,若是速度夠快,這地開出來說不得還能種上一季的豆子,可若是慢了。。。那可就隻能指望冬小麥了。這前後要差多少出息,眾人心下能不著急?
可再怎麼著急,也擋不住事兒趕事兒,比如隔壁其他村子的人聽說了他們這邊的情況,明明早就已經知道了流程,知道了來的人是乾什麼,卻依然止不住好奇心的,想來探聽一二。當然這裡頭也不缺那有心的,想問問這衙門裡的人好不好打交道,說了什麼話,怎麼吩咐的,想為自家村子爭取開荒資格的時候多點憑仗。
對於這樣的來人,還多是親戚的來人,村子裡的人能怎麼辦?好些都是姻親故舊,能隻顧著自家,什麼都不說?不但不能不說,還得招呼著吃喝的說,這一來二去的可不就耽擱了好些時間嗎。
村子裡的人耽擱的不過是說話的時間,對於焦裕豐來說那簡直就是災難了,誰讓村民們把他能和衙門的人說上話的事兒給傳出去了呢!好家夥,這一下子就像是點爆了什麼□□一樣,一下子就把來的人基本全給引過來了,說好話的,托他幫著引薦的,詢問能不能幫著傳遞請求的,那個多的啊!焦裕豐感覺自家這一刻比春節火車站都熱鬨了。
“爹啊,你說,他們是不是因為怕來人問的太多太雜,影響了開荒,所以就把這事兒全推給咱們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