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上層的人們怎麼折騰, 對於普通勞苦大眾來說, 日子該怎麼過還是怎麼過, 像是這會兒,村子裡所有人最牽掛的就是衙門來人的事兒。自打從焦裕豐這裡知道了來複核的日子,人們這日子就好像過的特彆的慢。到了這頭一天的晚上,更是誇張的整個村子的人都基本沒睡好。幾乎所有人的人心裡都在祈禱,祈禱一切順利,畢竟這一樁大事兒,他們付出了無數的汗水, 這才堅持著走完了九十九步, 如今隻差這最後一哆嗦了,自然緊張。
到了第二天, 這天才蒙蒙亮, 村中的屋舍中,就已經隱隱灼灼的傳出了些許聲響。這是村人起來了, 帶著一整晚的忐忑,在這晨曦裡開始期盼。雖然人沒誇張的跑到村口去等,可那院子裡,挑水回來卻不小心濺濕了衣裳;劈個柴差點閃了腰;喂雞直接喂到隔壁的一係列狀況, 卻已經很說明問題了。
焦裕豐同樣也早起了,一來他確實和村子中的其他人一樣,對衙門來人心下忐忑,幾千年的官本位製度,在這片土地上早就刻畫出了自己的印記, 怎麼也不可能抹去。二來則是他今日有彆的任務,要趕著車,去城門口接人,接的不是彆人,就是衙門裡的人。
彆說這事兒為什麼會輪到他,不管是從焦大幫著說項的情分上來看也好,還是他幾個月送獵物送出來的熟悉度也罷,他算是這個村子裡和衙門的人最熟悉的一個,這樣的他不負責接待誰來接待?
焦裕豐駕著車走了,村中的屋舍窗戶裡有無數雙眼睛在默默的看著,用他們期盼的目光,讓焦裕豐整個後背就像是被點燃了一般,十分的難受。直到走出村子的範圍,都似乎還能感覺到這樣的矚目。
“身兼重擔啊,嗬嗬,這事兒整的。”
焦裕豐自嘲了一句,臉上露出了幾分笑意,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重要了?還舉村矚目?不過笑歸笑,該辦的事兒還是要辦好的。比如快點到城門口這一點他就不敢懈怠。
他到的時候,城門剛剛開,守門的兵丁一看到他,就招呼起來,如今的焦裕豐也算是這一片的知名人士,兵丁早就混的十分熟悉,不管換那個班,都能說上幾句,見到他突然這麼早過來,怎麼可能不問。
待知道他的來意,那兵丁們還好心的指點起來。
“你且買點吃喝的東西,這些人一早出來,隻怕來不及吃早膳,你這邊備著,他們心下就歡喜。等著去了地方,多說幾句好話,走一程就讓歇歇,都是城裡日子舒坦的,彆太累著了他們,這樣他們辦事兒也能鬆快幾分。還有啊,塞上幾個銀裸子,這比什麼都實惠,能去鄉下丈量的,多是衙門裡被排擠的,不然這累活苦活也輪不上,這樣的日子多半過得也不怎麼好,有這麼一個意思,即使有什麼不妥當的,他們也會幫著說和。。。”
彆看都是最底層的兵丁,知道的還不少,最起碼這衙門裡的道道就比焦裕豐明白的多,聽了這些指點,焦裕豐若是還不知道怎麼辦事兒那就是傻子了。
焦裕豐不傻,不但是買了不少的膳食,順手還讓邊上的鋪子給這些兵丁也送上了最實惠的餅子,彆看著不起眼,還有些寒酸,實際上就他的身份身價來說,這東西正合適。而且啊,光是這一人兩個的厚餅子,在這些兵丁這裡就能頂的上一頓飽飯了,實惠的很。看看,那些兵丁的笑臉就是證明。甚至在那衙門人過來的時候,有認識的還幫著說了幾句好話。
“呀,是你們去啊,那可感情好,都是熟人,倒是省力了。”
“焦大郎人不錯,你們多關照啊。”
彆看就這麼幾句話,這也是人情,焦裕豐對自己很滿意,就是來人也很滿意,有這樣的拐著彎的人情,這說明啥?說明焦大郎為人很不錯啊,不然這些人怎麼會幫著說話?既然人不
錯,眼見著人脈也挺廣,那給個好,自然也順溜的很,誰知道什麼時候能用上呢對吧。本就和焦大郎在衙門就認識,多結交幾分,多添幾分人情的事兒,多簡單。
等著上了車,看了這準備的吃喝的東西,那臉色更是帶上了幾分笑,還有心的對著焦大郎說起了這周圍的情況。
什麼這邊的村子多是豪門的莊子啊,什麼這邊的地原本屬於某某某,不想那老爺被貶官了,正發賣啊等等。多是焦裕豐往日不知道的。彆看這隻是些不起眼的消息,可知道了這些,那將來焦裕豐若是有心在這附近繼續置辦產業,也能做到心裡有底,這一點還是很要緊的。
一點子早膳換了這麼多消息,焦裕豐對於這個時代的衙門小吏們倒是又多了幾分了解,都說衙役小吏低微卻似虎狼,可實際上卻也不能一概而論,多數還是很能相處的,若是在說的深些,這些人也不過是在百姓和官員夾縫中生存的小人物,日子也一樣艱難,所謂的惡,更多是為了自己的生存。
感受到這一點,焦裕豐對這些衙門出來的人態度又多了幾分親近,說話間也隨意了幾分,一來二去的,比送獵物的時候倒是更親和了些。
什麼?原本就親近?那是三班衙役裡的人,是捕頭那一方的,不是這幾個,像是這樣需要記錄,需要做地契的活計,那是屬於文書的分內事兒,看看,這不是,這一次來侯捕頭就沒參與,倒是那田文書跟著來了。也對,好歹一開始是他記錄的對吧,這也是要核對的項目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