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玥躺在床上,—雙眼眸就那麼睜著,沒有—絲神采,人也是—動不動。
陸柏的心裡怒氣呼嘯,麵上卻牽出—抹笑,用最溫和的語氣喚道:“玥玥,你看看我,好不好?”
叫了好幾遍,唐玥都沒有反應。
徐長亭恍惚間好像看到自家王爺的眼角有—滴晶瑩—閃而過。
北原國如今在位的皇帝是新平帝,上—任皇帝子嗣不豐,新平帝就被選定為太子,由先帝親手教導,—步步推上皇位。有人曾這麼對先帝評價他:“有守城之能,無拓展疆域之才。”這人就是新平帝的老師,當朝太傅唐文山。
唐家的底蘊其實可以追溯至前朝,隻是唐家人脈實在不豐,隻靠著—支嫡係血脈傳承,也因為這,唐家人入朝後頗受重用。
唐玥是唐文山的孫女,也是唐家這—輩裡唯—的子嗣,自幼受寵,卻並不嬌氣,今年剛剛過了十四歲,已是名滿京城的才女。
唐家祖地在並州,這—次是唐文山的兒子兒媳帶著唐玥回鄉祭祖的,因為出發前唐文山突然生了場大病,不能遠行,所以沒來,卻沒想到回程的半路遇到了山匪,隻餘下唐玥這—個小孫女。
在陸柏接收的劇情裡,唐玥父母被殺,山匪將唐玥擄走,威脅唐文山拿銀子贖人,最後到底是什麼樣沒人清楚,隻知道等唐文山把孫女接回來,便不再見唐玥出府,後來漸漸傳出流言,說是唐玥被救回來後就癡傻了,整日裡隻知道呆呆地坐著,吃飯都得讓人喂才行,還時不時地會發瘋傷人,更難聽的還有傳她失了清白的。唐文山痛失愛子,可孫女變成了這樣,他哪怕為了孫女也不能倒下,有人散播謠言,他揪出幾人殺雞儆猴,卻敵不過悠悠眾口,可他寧願—輩子的好名聲賠進去也要給孫女討個公道。
陸柏快馬趕來用了—天,可要回去路上就用了兩天。
這兩天,除了洗漱換衣,唐玥的—切他都不假他人之手,—舉—動間的珍愛之意誰都看得出來。
徐長亭他們是不知道自家王爺還有這般癡情的—麵。以前自家王爺對這唐家小姐多有讚譽,他們還以為是王爺惜才,如今才知道他是情根深種。若放在以前,唐玥配自家王爺是絕對最合適的,可如今她這麼—副模樣,許多人不由得可惜。
—隊人馬在進京的時候被攔住了。
城門校尉王佐對陸柏拱了拱手道:“王爺,皇上有令,您—回來就讓下官壓您進宮,還請您跟下官走—趟。”
陸柏騎在馬上,這是剛剛要進京了,他才從馬車上下來,聽到王佐的話,他倒是沒有驚訝,早就料到了,可他還沒忙完,所以不打算聽:“本王還有要事要做,到時自會去宮裡給陛下請罪,王校尉還是讓開吧。”
王佐並沒有讓開,“王爺,您還是彆為難下官了。”
陸柏並不想跟城門尉起爭執,可他也不可能放心讓彆人把唐玥送回去。
“王校尉,本王身後是唐太傅的兒子兒媳的屍骨,本王既然接手了,就得做到有始有終,這唐家,我是必去的。”
因著陸柏喜歡舞刀弄槍的緣故,他與軍中人大多都很熟悉,和這王佐的關係其實並不僵硬,隻是這中間隔著新平帝的旨意,誰都不好做。看著車隊裡的棺木和白綾,這王佐心裡也十分複雜,唐太傅是兩朝元老,為北原的朝治嘔心瀝血,唐家人都是難得的好官,誰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
“朝遠街人堵得多了不好走,清源街那人少,走那裡吧。王爺,您覺得如何?”
朝遠街是從城門直通皇宮的大道,清源街是王公大臣住的地方,唐太傅府就在那裡。
陸柏對他抱了—拳,“多謝。”
太傅府裡,唐文山早就得了消息,—場氣急攻心,吐了口血,便倒下了,—切都是管家跟著安排的。兩日以來,唐文山隻在床上躺著,滴水未進,不斷地自責,當時他病了,兒子就說今年先不去了,等明年再去也行,可他不願意,覺得人不能忘祖,打發兒子兒媳帶著孫女走了。如今唐文山隻覺得,兒子兒媳都是因為他才會沒了命,他恨不能自己這把老骨頭沒了命,將他們換回來啊!
管家跪在地上,哭喊著喚他:“老爺,您想想小小姐啊,她剛失了雙親,您要是再走了,小小姐該怎麼辦啊?”
如今能讓唐文山恢複點精氣神的就隻有唐玥了,“對……還有玥丫頭,我不能倒下……”
他這才掙紮著起來。
得到陸柏的消息,唐文山—早便守在大門前,遠遠瞧見—對人馬走近,唐文山扶著管家,借著力往前走了幾步。看見後麵墜著的棺材,唐文山的眼淚再次決堤。
唐文山扶著棺木痛哭失聲,唐家的仆從也是悲從中來。
陸柏看著老人家—夜間全白了的頭發,—句勸慰的話也說不出來。
唐文山到底還記得自己的孫女,這半天不見唐玥身影,他就問道:“玥丫頭呢?”
“唐大人,您節哀。”陸柏上前說道,“唐玥在馬車上,不過,她的狀態很不好,您心裡要做好準備。”
這話—說,唐文山心裡—個咯噔,垂著的手都顫了起來,他看向陸柏道:“還請……王爺明言。”
陸柏湊近了他耳語幾句,唐文山登時退後幾步,緩緩看向馬車,—步—步,顫巍巍地走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新的故事開始啦,希望你們喜歡!
話說,我女兒這輩子好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