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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溫涼如水。
青年也感到些微的冷意。
她在想什麼呢?
她知道了?
還是不知道?
他再一次無法讀取少女的內心,隻有一片沉底的黑暗。
回想來時碰到的對他有些戒備的女房,麻倉葉王的視線掃過燭台上未燃儘的紙條,最後落到案前的少女身上。
明明隻有幾步之遙,距離好似一下被拉的很遠。
不妙。
這份久違的失控真不妙。
不如親自去確認。
青年探簾而入,三兩步就逼近了,黑色的影子覆在她身上。
少女見他無礙,又低下頭,繼續手頭上的事。
隻是在麻倉葉王靠近時,不著痕跡地向一側避了避。
牆上的人影又變成了兩個。
他伸出的手頓在了空中,緩慢地收回到袖中。
被擋住光線才挪位的初桃在這時看向他,看清了他稍顯疲倦的麵容:“你先睡吧,我睡另一床。”
不會吵醒你噠。
“……為何?”
“你要好好休息啊,葉王。”初桃看著麻倉葉王掉到一半的精力條,根本沒有補回來嘛,他今日一定做了許多事,“你今天都去做什麼了?看起來好累。”
“明日便是祭典初日,我隨族中長輩去巡視了一番,他們做的不錯,想來明日晚上會令人印象深刻,熱鬨非凡。”
麻倉葉王緩聲回答,眉眼雖彎著,眸色卻在昏暗的夜色下更顯幽深。
平安京的祭典難道還能比現代有趣?不過這也算是夫妻特殊約會啦。她前一天剛收了麻倉葉王的禮物,等到明天也尋點什麼送給他吧。
初桃心不在焉地點頭想著。
“那我便先睡了。”
“嗯。”
餘光中,青年直跪於床褥上,他背對著她,緩緩褪下外衣,裝束一層又一層地落下,在他腿側鋪了一地。
屋內屏風遮擋,似乎有些悶熱了。
麻倉葉王連裡衣都褪下了,換了質地更加輕薄的麵料。
月色下蝴蝶狀的肩胛骨從出現到消失,一直都映在了初桃的眼中,那雪白的衣領將一切收束後,青年才不經意間向後偏頭,眸光烏沉沉地和她對視。
他今日不含笑也不輕佻,幾乎與黑夜融為一體,卻又散發著難言的誘惑。
初桃:“!”
他勾引我,他在勾引我啊。
但是……貼貼漲的數值多少也與雙方的精力值有關,也就是說等葉王精力恢複完全時才是最有效益的。
明天,明天晚上就和他貼貼,然後sl到懷孕試試看!
初桃移開了視線。
“睡吧。”
身後才有了輕微的窸窣聲。
麻倉葉王躺下了。
呼吸很快就變得平穩。
初桃泡在麻倉家庶務的行程裡,許久才吹滅燭火,坐在自己的床褥上看了他許久,長歎一口氣。
吃不到啊!
初桃很快就入睡了。
夜色下,方枕上的青年睜開眼。
……她為什麼要歎氣呢?
他下意識讀取少女的內心,依舊是一片不變的虛無,連情緒的變化都無法感知到了。
他起了身,無聲地行至案前,翻到他來時少女書寫的紙,上麵寫著幾個麻倉族人的名字。
這些人,恰好都是知道他大義的人。
他們對她說了什麼?
麻倉葉王扯出一抹笑,但好像沒辦法雲淡風輕了。
“姬君啊……”
……
第三日。
初桃醒來時,麻倉葉王已經不在身邊了。
女房說他辰時便出去了,剛好是在初桃每日定點醒來之前。
還留下一張狐狸麵具,其上有麻倉葉王留下的印記。
——【姬君出行不妨帶上此物,夜間我來尋你。】
女房興致勃勃:“今日有祭典,姬君要去玩嗎?”
這個祭典初桃了解了一下,是當地人感謝神明的祭典。
白日裡熱鬨非凡,有“神明”巡遊、比鬥大會和歌舞會抬高氣氛,晚上有更為正式的巡遊,大概就相當於迪士尼的花車遊行吧!
初桃突然又起了興趣。
但走出幾步發現屋外多了許多駐守的陰陽師,說是為了保護她今日的安全。
初桃才不要這麼多跟屁蟲,找了個機會甩開了。
她一個人去了祭典的地方,發現有許多賣物件和點心的攤販。
她買了一個紅白的狐狸麵具,戴上後魅力值不變,但引人注目的程度減少了一些。
她想著要給麻倉葉王選個禮物,這一逛,倒是有意外之喜。
出雲較比日本其他地方更產金屬礦,冶金冶鐵技術相對發達,十幾年前的戰爭雖讓這門手藝一蹶不振,但也沒有徹底失傳。
初桃看中了一對銀白的耳環,樣式簡單,但莫名感覺很適合麻倉葉王耳垂的樣子。
這在未來雖然主要是女孩子佩戴,可飾品本身分什麼男女呢?
拿在手裡後居然還有小小的儲物功能,唯一的格子被一顆紅豆填滿了。
【道具】★★·紅豆耳環
——這不是普通的紅豆,這是唐國詩人王維詩裡的紅豆。*
可自行佩戴或贈予情人,佩戴者的相思之情有幾率促進紅豆生長變化。每顆紅豆在佩戴者的相思之情滋潤下都會有獨一無二的變化。
初桃:“……”
嗯,怎麼不是呢?
這紅豆還會變,等於開盲盒啊?我喜歡!
她一下子買光了攤上所有的紅豆耳環。
反正夫人有錢啦!
買完禮物後初桃又去逛了比鬥大會,稍微活動了一下筋骨。
到了夜晚,白日的陰陽師們好像都消失了,祭台前有女孩子們跳起了天鈿女舞。
出雲最為出名的神明是斬殺八岐大蛇的須佐之男,可今日的祭典主角卻不止他。
台上正傳頌著是天照大神因須佐之男將自己關進天岩戶,世界陷入一片黑暗,外麵熱歌熱舞將她吸引出來的神話。*
在舞女的千呼萬喚之下,作天照打扮的巫女始出來。
巫女探出頭,不經意間向台下看去,忽然怔住了。
“我好像看見了壁畫上的……”
下一秒,她就被其他巫女拉了出去,台上光芒現。
一晃眼,那名人群中的少女就消失不見了。
初桃將麵具帶了回去,她快樂地走在路上,和一個腳步匆匆、似乎受了傷的少年擦肩而過。
他忽然停下了:“夫人,紅雨夫人?”
初桃回頭,就見這少年一臉緊張地看著自己。
“夫人,我在找您,我有事想要告訴您……”
他拉著她去了一處偏僻的地方。
“昨晚是你給我遞的紙條嗎?”
“……是。”
“你想說什麼事呢?”
麻倉唯翕動嘴唇,他想告訴初桃麻倉葉王的野望,尤其是——他所想締造的隻有陰陽師的世界,是沒有初桃存在的。
像初桃這般沒有咒力的,是葉王計劃中絕無例外的普通人。
不然他的大義,又有什麼信服力呢?
他不想把這把刀親自捅進姬君的身體裡。
出雲和平安京消息閉塞,渾然不知眼前的這位姬君有著讓鬼怪哭泣能力的麻倉唯如是想。
他隻是說:“但您現在的危機並不在於他,而是……族中或有人想用你來威脅葉王大人,他們手段激烈,或許會威脅到您的生命,請您速離!”
嗯?“你不想葉王被阻止嗎?”
“不,隻是……”麻倉唯露出悲傷的神色,“將無辜的您牽扯進來,這對您太不公平了。”
都怪他那日問出了那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