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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想到耳環的功能,
——他好愛我!
這還是初桃第一次見到紅豆耳環長大、呃、泡發後的樣子,距離如此遙遠,卻依舊紅的驚人。
想湊近了玩。
他站的太高了。
那就晚上夢裡把他拉下來玩!
愉快地做好決定後,初桃像是沒有看見一般移開了目光。從上而下落下的兩道目光好像更加灼熱了。
初桃卻不管,她低頭去查看祭壇,剛剛靠近時,她就感覺心悸了一下,心跳仿佛被放大。但其他人都沒有異狀。
【★★★★·祭壇】(已失效)
——可向神明許願,請求神明神降(已失效)。
——須佐之男似乎來過這裡。
——天照大神似乎來過這裡。
這裡是須佐之男的遺跡,自然也不可能在這裡向其他神明許願。如果幕後之人是出雲舊人,向這樣一位惡劣的、狂暴的神明許願也符合他想對大和國複仇的本性。
而且,或許也隻有出雲舊人,才了解祭祀須佐之男的儀式。畢竟須佐之男是出雲國的神明。
見初桃對異聲置之不理,其餘陰陽師們也冷靜下來,隻是結了陣隨時以防不備。
此時聽她說:“有人曾在這裡祈求須佐之男神降。”
源賴光立即問:“成功了嗎?”
“成功了,須佐之男降臨過這裡,祭壇還完好無損。”
“那幕後之人……又多了一個須佐之男嗎?”源賴光蹙眉,會是兩麵宿儺嗎?
眾人皆倒吸一口冷氣,那畢竟是古神話的強大神明。心悸之餘,是對初桃能探出這些線索的驚訝。
這祭壇麻倉唯早已查看過,可什麼都看不出來。壇身上刻印著扭曲的古文字,尋常人無法看懂。初桃也看不懂這蝌蚪文,但不妨礙她從遊戲裡了解。
“不愧是紅雨姬……連古文字都有所涉獵。”
“紅雨姬知曉天下事,這不奇怪。”
初桃微微一笑。
啊對對對,是我!就是這麼全能!
她被大家吹了一會兒,方才說:“此處我已探查清楚,請大家速退。”
麻倉唯知道還有一人正潛伏在暗處,初桃要留下來單獨處理。他想留下來,但女性的目光又不允許他不服從,而且她身側的少年也像是出鞘的利刃,對她之外的一切閃著寒芒。
‘這裡不需要你在。’——他的眼神是這麼說的。
麻倉唯哽住,但他畢竟是葉王大人一脈的,比不得初桃母家的源賴光親近。要是葉王大人沒有……就好了。
他極快地看了初桃一眼,垂下頭,帶著大家離開,事已至此,唯有服從。
“桃,”源賴光話音剛落,就有一顆碎石伴隨著沙塵從洞穴頂端突兀墜落。如此高的距離,若是砸到一點至少也是重傷。源賴光卻仿佛頭上長了眼睛一樣向左邊一步避開了。
初桃看向他,這個今天才叫她名字的少年彎了彎眼,上前一步探入她寬大的袖口,冰涼的手指在她手上拂過,握著她的食指擺出了向上朝天的姿勢。
初桃頓時了然,明白她意會的源賴光立即鬆開了手,卻沒有從袖口抽離,隻輕拽著她袖口的一層。
天上又是一陣碎石抖落,就好像有人跺了跺腳似的。
不可能是兩麵宿儺,那必然是裡梅。不過,這須佐之男頭頂的石頭和灰塵也太多了吧?
兩人沿著須佐之男的雕像邊走邊交談。
如今事態已漸漸明朗,初桃也知道了晴明公指引她來出雲的用意:為了發現須佐之男的神降。
幕後之人是出雲舊人,因為國破家亡想要對大和族複仇。
但光靠他一個人的力量是無法達成的,他選擇借助出雲國神明須佐之男的力量,得到了須佐之男的神降。
這個被神降的人很有可能是兩麵宿儺。
但兩麵宿儺十幾年前就長這幅模樣,七歲才出彆莊。這祭壇又很老舊,考慮到他的年齡和性格,初桃覺得他是被迫神降的。
隻有一個人,有機會帶七歲前的兩麵宿儺來出雲。
——那就是他的母親。
兩麵宿儺的母親在懷孕時經曆了滅族慘案,於是神明回應了她的祈願,降臨到她腹中,她回到京中後誕下了兩麵宿儺,隻等著他長大後拿回天叢雲劍複仇……呃。
如此看來,他的母親不僅沒有死,可能還活在某一處。畢竟京中那幾具失去身體一部分的屍體的凶手還沒有著落。
初桃:“……”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故事的主人公一旦是兩麵宿儺就好違和啊?
他要複仇?
他真是須佐之男的轉世?
他會走彆人給他安排的命運線?
不可能吧。
毀滅平安京他還有興趣,但如果是複仇這樣的理由——兩麵宿儺絕對隻會覺得無趣的。他怎麼會被這樣的理由束縛?
他和他母親之間必有分歧。
京中死者屍體上殘存的咒力,或許不是為了嫁禍給兩麵宿儺,而是必須由“兩麵宿儺”殺死,天叢雲劍的封印方才能解開。
疑惑剛剛解決,初桃又想到了祭壇上天照大神的氣息。
天照也來到了這裡?她也在這一場儀式中神降了嗎?難道初桃自己也跟這件事有關係……?
啊啊,想不出,不想了,還是先專注眼前——
就在這時,源賴光問:“兩麵宿儺……是須佐之男嗎?”
“或許是,或許不是,”初桃說,“不然怎麼會允許人類的肉身坐在自己的雕像頭上呢?”
她含笑抬頭:“兩麵宿儺,京中有人打著你的名義行不軌之事,要殺害八個人。你可要多注意才是啊。”
“還有,你站的太高了。”
她話音落下,一側的源賴光借著崎嶇的牆壁瞬間躍起,這雕像年久失修,又鮮少有人供奉,已不複舊時麵貌。身體懸空的少年瞄準雕像的腰間,拔劍出鞘,雙手握著刀柄大力砍去!
嗡鳴聲,金屬撞擊巨石的聲音。
雖不至於攔腰斬斷巨石,製造出的動靜卻也足以讓上麵的人站不穩,洞穴間立即被一陣塵土彌漫。
初桃卻沒想到源賴光會這麼做。
她是現代人,又是純粹的玩家凝視,自然不會懼怕遊戲中的鬼神,但源賴光——可是土生土長的平安京人啊?他是真的不怕啊?
初桃站立其外,具現化的影子包裹著她,擋住了落下的飛塵與巨石。
她聽到了熟悉的嗤笑聲。
霜層冰凍著,穩穩地撐住了須佐之男的雕像,像是階梯一樣直達地上。青年緩步而下,與其說是被源賴光逼退,倒不如說是他主動下來。
“你還真敢說啊,桃姬。”
他彎下腰,兩人平視著,他的目光在初桃隻沒過肩膀的頭發上停留了一會。
許久,兩麵宿儺給了她一個線索:“或許不是八個死者,是九個,最後要殺死的,是天照的轉世。”
初桃敏銳地察覺到這句話中的含義,如果說第九個是天照的轉世,那麼剩下八個,會是天照麾下八大神明的轉世或後代嗎?
同時,這也是對她的警告和預示。
兩麵宿儺扯開了唇角,心情愉悅地說:“你能找到她嗎?桃?夫人?”
他有意無意地加重了尾音。
見初桃臉色微沉,他大笑著,身後的冰層乍然間破碎,須佐之男的雕像也在頃刻間四分五裂。
地動山搖,仿佛下一刻就要坍塌。
源賴光也被突然落下的巨石堵成的牆擋在了一側。
他聽著一牆之隔外的巨石滾落聲,扔了劍奮力地挖著巨石,他不停地呼喚著桃姬,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眼前才出現一雙手。
那雙白皙的、柔軟的、此刻卻同樣混合了血跡與砂石的手,握住了他的,將他拉到了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