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014(1 / 2)

她拚命裝窮 昭亂 20175 字 4個月前

人聲鼎沸,四周喧嘩, 燈光閃爍。

滿座的人前仰後伏地笑著, 互相攀談, 眼神交錯。

而當傅知煥的聲音響起的那一刻,這一切的喧鬨都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所有人都將目光彙聚到了他的身上。

但傅知煥的視線卻越過了所有人,徑直望向了溫阮, 他將眼半眯,墨色的瞳仁中隱約帶笑。

“小孩, 該回家了。”

那略帶著些讓人骨頭發酥的尾音, 就像是往溫阮的少女心上砸了個三分球。

她握著酒杯的手刹那間繃緊,腦袋裡一片空白, 隻覺得心跳快得仿佛要躍出胸膛。

這男人簡直是要她的命。

在座的有些人在這塊地方呆的久, 一眼就認出來了傅知煥——

“傅檢?你怎麼在這?”坐在一側的一個男人整理了下衣領, 倏地坐直身,語氣帶著些殷勤, “最近可好久沒碰見了。”

也有人低聲問——

“這誰啊?”

“傅知煥, 檢察院的, 來頭可不小。你可能剛來事務所這邊,還不認識他。彆看他年輕,可就連蘇教授都會給人家些麵子, 是不好結交的人物,少在他麵前說錯話就行了。”

傅知煥微微頷首, 敷衍性地寒暄了幾句後, 順口問道:“你們在聚會?”

“對啊, 這不是事務所裡來了個新人,我們正慶祝呢。小姑娘還挺能喝……”

“是嗎?”

傅知煥的語氣略顯意味深長,他轉過頭,視線落在了溫阮臉上。

完蛋。

溫阮有些發虛,她咬了下舌尖,就勢往身邊的秦素珊身上靠,然後低聲道:“你快和傅知煥說,我看上去已經喝醉了。”

“喝醉了?”

秦素珊愣了會兒神,然後立刻反應過來。

也是,這麼好的機會,此時不喝醉,怎麼製造曖昧?

作為溫阮的好姐妹,秦素珊不負重任地扶住她的肩膀,裝出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對傅知煥說:“傅先生,你來得正好,溫阮喝得挺多,好像已經醉了。”

傅知煥皺了下眉,壓低聲音對周圍人說了句“抱歉”,然後邁步走了進來,在溫阮旁邊蹲下身。

溫阮立刻演出一副喝高了迷迷糊糊的樣子,軟軟糯糯地靠在秦素珊身上,小臉通紅,看上去精神萎靡。

秦素珊冷眼旁觀。

自己這小姐妹可真會演。

平常這個時候,溫阮不僅對瓶吹,還會發表一係列囂張言論——

“什麼意思啊?剛才勸酒的時候不是挺莽的嗎?這麼點就說不行?”

“喝乾淨!養魚呢你!敢勸就敢喝!”

“是不是男人啊,我都對瓶吹了你還對這個小杯子在那抿,水蒸氣蒸發都比你快。”

就這樣一個千杯不醉的女人,在此刻,卻擺出一副比誰都熟練的“我不行了我醉了”柔弱無骨姿態。

不當演員真是可惜了。

傅知煥眉頭沒舒展開,語氣也帶著些不悅:“她喝了多少?”

“也沒多少。”秦素珊隨手指了下放在桌子那頭的杯子,輕描淡寫地畫了個圈:“就那些。”

傅知煥轉頭看了眼那整整齊齊排成一摞的杯子,沉默了下,然後掀起眼簾,定定地看了溫阮一眼,身上的氣壓愈低。

溫阮:“……”

雖然閉著眼,但還是覺得有道很淩厲的視線在看我。

傅知煥伸出手,扶住溫阮的胳膊,向周圍的人示意了下:“人我先帶走了。可以麼?”

可以麼?

這尊不好招惹的大佛都這麼問了,誰還敢說不可以啊?

而且看上去,溫阮和這位傅檢察官關係挺不一般。其它人還不想得罪這位厲害的人物,怎麼會再去給溫阮勸酒。

話都說成這樣了,誰敢攔?

還真有人敢。

鄒音雲可能是剛才為了灌酒,自己也喝了不少,此刻喝高了有點上頭。

見有人要帶溫阮走,連是誰都沒看清,皺著眉頭就扯著嗓子喊開:“不行啊,她這杯還沒喝呢。要有規矩啊,喝完再走,掃興乾嘛?”

“……”

周圍頓時安靜了下來,立刻有人伸手拉了拉鄒音雲的袖子,示意她趕快閉嘴。

但是正所謂酒壯慫人膽。

鄒音雲渾然不覺旁邊氣氛的變化,將剛倒好的那杯酒往前一推,腰一插:“要走也行,你替她喝了。”

傅知煥沒說話,隻是垂眼,目光在那杯酒上停了一會兒。然後一言不發地伸出手,握住杯子,一飲而儘。

他將杯子放下,直起身,聲音冷冽:“可以走了麼?”

一杯酒下肚,傅知煥的臉色和神情看上去沒有什麼變化,隻是眸光愈冷,甚至讓已經喝上頭的鄒音雲都不由地打了個哆嗦,縮了縮肩膀:“可以……”

也沒有多廢話,傅知煥帶著溫阮離開了飯局。

溫阮一邊裝作站立不穩地被扶著往前走,一邊悄悄掀起眼皮,偷看了下身邊傅知煥的臉——

臉色好像沒什麼變化,甚至都沒有發紅,看來好像對酒精沒反應。

不過那杯酒度數也不是很高。

嗯!絕對沒問題!

傅知煥似乎留意到了溫阮的目光,他將視線微偏。

溫阮反應迅速地將眼一眯,躲開了傅知煥的視線。

好險。

走到飯店門口,溫阮聽見鑰匙翻動的聲音,她重新悄悄睜開一隻眼,發覺傅知煥拿出了車鑰匙。

等等——

“不能酒駕!”

溫阮想都沒想,伸手按住。

“您就是傅先生對吧?我是您喊來的代駕,您看,這是我的證件。”

幾乎是在同時,飯店旁站著的一個中年男人走了出來,搓著手遞上證件,語氣頗為殷勤。

“……”

這就很尷尬了。

完蛋,裝醉的事情要露餡了。

氣氛頓時凝固,隻剩下溫阮和傅知煥四目相對。

溫阮立刻解釋:“我就是……好像被風一吹,突然醒了點。”

就在她以為自己將要被毫不留情地拆穿時,傅知煥卻一言不發地轉過頭,平靜地將手中的鑰匙遞給那位代駕司機,然後轉身上了車。

看上去,似乎壓根沒把溫阮剛才的表現放在心上。

這就很奇怪。

他都不問自己一句嗎?

溫阮摸不著腦袋,卻還是邁著小碎步上了車。

司機發動了車子,熱情地問了句:“去哪啊先生?”

傅知煥坐在後座,將頭微靠著玻璃窗,語氣愈冷:“回公寓。”

周圍靜了一下。

大概在五秒鐘的沉默後,司機又問了句:“恩恩,那我們去哪啊?”

“回公寓。”

“我是說我們的目的地叫什麼?”

“公寓。”

司機大叔深吸一口氣,情緒顯然在崩潰的邊緣:“我知道回公寓,但問題是公寓在哪啊??”

“哎彆急我知道!”

溫阮聽了好一會兒,再也忍不住地騰地從座位上起來,然後給司機大叔調著導航,“就這裡,名臣花園,大概半個小時的車程。謝謝師傅啊,辛苦你了。”

好不容易等車子上了路,溫阮才鬆了口氣,然後轉過頭看了眼身旁的傅知煥,卻見他眉頭緊蹙,雙眼緊閉。

甚至,好像是睡著了。

溫阮伸出手試探了下傅知煥的鼻息。

……還活著。

剛剛就覺得很奇怪了,怎麼感覺從出飯店開始,傅知煥的反應就很不對勁。

什麼情況啊?難道是喝醉了?

溫阮想了下。

不應該啊。

那杯子都沒倒滿,而且度數也不高啊。

難不成,傅知煥是一杯倒?

溫阮沉默了。

腦海中醞釀好“裝醉然後讓傅知煥照顧,然後通過酒精的影響產生愛情火花從而讓他怦然心動”的計劃,就在這一刻全麵宣布夭折。

為什麼這種看上去縱橫酒吧,千杯不醉的酷哥居然會是一杯倒?

這簡直不符合人設!

車子大概開了二十多分鐘,即將到達名臣花園。

溫阮注意到拐彎口的路邊有家小藥店,雖然門麵看上去很破,但還亮著燈沒關門。

“師傅停一下,我下車買個東西。”溫阮喊了停。

不管怎麼說,傅知煥還是因為她才喝下那杯酒的。

於情於理,今晚自己還是得好好照顧他。

“啪——”

而正當溫阮準備開門下車買醒酒藥時,卻感覺胳膊猛地被人握住。

溫阮微怔,轉過頭,卻發現一旁的傅知煥不知道什麼時候睜開了眼。

他身體依舊靠在門邊,額前的黑發籠在月光之下,和眼神一起變得愈發淩厲。雖然臉色未變,但是眼底卻已經有了些紅血絲,渾身上下的氣場如同隻嗜睡的狼般,全是戾氣。

“你…醒了?”溫阮愣了下,然後輕聲詢問道。

傅知煥沒說話,隻是握著溫阮的手依舊沒有鬆開。

溫阮微微靠前:“你喝醉了麼?”

“……”傅知煥將唇緊抿,那雙寡漠的眼眸中透著股冷意,卻還是沒開口說話。

看來還沒醒酒。

溫阮歎了口氣,說:“我下車給你買醒酒藥,先鬆開好不好?”

傅知煥沒動,手上的力道反而一點點收緊。

溫阮犯了愁。

她縱橫酒場,什麼樣的醉態都見過,唯獨沒見過傅知煥這樣的。

明明是喝醉了,但眼底瞧著卻還是一片清明,甚至比正常的時候還要令人生畏。

不管彆人問他什麼,都一句話不說,卻更顯得有股莫名的壓迫感。

但一直被握著胳膊也不是辦法,溫阮掙了掙手腕,慢聲道:“我馬上就上來,你等一下我就行啦。”

說完,趁著傅知煥鬆手的空檔,迅速溜下了車。

“砰”

車門關上。

傅知煥倚著座椅,垂眼望了下自己的手掌,然後一言不發地掀起眼簾,注視著溫阮離開的方向,眸底墨色翻湧。

*

夜風很涼。

溫阮搓了搓自己的胳膊,推門進了藥店。她四處望了一眼,然後徑直走向前台,問:“您好,這裡有醒酒藥嗎?”

沒有人回應。

溫阮皺了下眉,抬起頭,卻發現麵前沒人。

視線一偏,一眼就看見櫃台後麵,有兩個男生蹲在桌子旁邊,嘴上叼著煙,正在不耐煩地打遊戲。

其中一個燙著錫紙燙,另一個有些麵熟……

好像就是昨天晚上在超市裡麵遇見的那個黃毛?

黃毛此刻也聽到人聲,抬起頭,目光落在溫阮身上,眼睛一眯,看樣子是記起來了。

他嘴角一扯,將煙拔掉,突地笑了:“哎,你看,這就是我昨天說得那個小姐姐。”

錫紙燙也順著黃毛的視線望過去,眉毛一彎,樂了:“眼光不錯啊。”

溫阮皺了下眉,食指有節奏地輕點著櫃台,強忍著心中的不耐,開口道:“老板在嗎?”

“我就是啊,替我老爸看店子。”黃毛擰滅了煙頭,起了身,雙手撐在溫阮麵前,露出個痞裡痞氣的笑容:“小姐姐要什麼啊?”

“醒酒藥。”

“醒酒藥啊?”黃毛湊近,做了個嗅氣味的動作,語氣裡帶著些輕挑:“小姐姐喝這麼多,男朋友沒跟著一起?”

溫阮掀起眼簾,語氣冷了又冷:“沒有的話,我就走了。”

“哎!走什麼?當然有啊。”黃毛立刻喊住了溫阮,然後轉過身,從不遠處的貨架上抽出一盒藥,拍在桌麵上,朝著溫阮推去:“六十九。”

溫阮掃碼付了錢,然後伸手按住那藥盒,準備拿走。

但黃毛按著藥的手沒鬆,反而將食指一抬,輕輕按住了溫阮的手背。

然後,用指尖頗為曖昧地畫了個圈。

溫阮渾身一僵,怒火要遏製不住。她抿了下唇,抬眼平靜地看著黃毛,然後緩慢地吐出兩個字:“鬆開。”

“乾嘛這麼衝啊。”

黃毛笑著調侃道,順帶轉過頭和後麵的錫紙燙對了個眼神,嘻嘻笑道:“交個朋友嘛。”

說著,伸出手想去摸溫阮的下巴。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