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點不到他們就到了三裡堡,平日裡冷冷清清的三裡堡也熱鬨起來,街上人來人往,多了好些衣衫破舊的當地老鄉,拖家帶口地上供銷社買生活必需品,每個人麵上都帶著笑,儘管這些笑容裡攙雜著些許苦澀。
飯店門口的燒餅攤圍了不少人,大都是帶孩子來的父母們,一年到頭都難得上一次街,年關好不容易來趕一次集,就算是再苦再難,咬牙也得給孩子們買點吃食呀!
很多父母都是隻買一個燒餅,自己是一口都不吃的,而是仔細將燒餅按家裡孩子人頭均分,每個孩子弄一小塊嘗嘗味道。
這樣孩子們正月裡也能和同伴吹噓自己個在鎮裡吃過燒餅啦!
至於白麵包子攤前圍的人卻很少,一隻白麵包子抵兩個半燒餅,隻有敗家子才會去買那一口不禁吃的肉呢!
沈嬌這回沒有買肉包子,而是掏錢和糧票買了三個燒餅,正好三人一人一個,馬杏花姐弟也沒同她客氣,接過燒餅就啃了起來。
“杏花姐,咱們先去哪裡?”沈嬌問道。
“先去後街吧,我去看看有沒有肉,我奶說今年要多包些餃子,到時我給你送些過來,我奶包的餃子可好吃了。”馬杏花說道。
“嗯,過年我和爺爺也要包餃子,到時咱們換著吃。”沈嬌點著毛茸茸的腦袋。
後街的集市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熱鬨許多,路兩旁排了兩道長長的隊,好些老鄉都將家裡多餘的糧食拿了出來,準備換些錢過年。
還有幾位老鄉麵前擺著血淋淋的豬羊肉,牛肉是絕不會有的,豬肉也很少,農民家裡口糧少,頂多也就養一頭豬,到了年終時,便將養得肥壯的豬賣給收購站換錢,一口豬換的錢可是一戶農民家庭一年到頭最大的收入了。
家裡孩子上學,走人情,買油鹽醬醋布等生活用品的錢都得從這頭豬身上擠出來,是以,養豬的農民是不會舍得殺了豬吃的,基本上都是整頭賣給了生豬收購站。
羊肉卻是比較多的,因為羊吃草,不吃糧食,隻要勤快點,一家養上幾頭羊是沒問題的,到過年時不僅可以賣錢,自家還能吃上幾口。
沈嬌注意到有個攤前的老人不同於其他攤主的喜氣洋洋,哭喪著臉,不住地唉聲歎氣,麵前擺著的羊肉也要比其他攤位少好些,且還瘦得很,都是骨頭。
“叔,你那丟的三頭羊還沒找著呢?”旁邊一位中年漢子關心問道。
沈嬌認識這位中年漢子,正是那位賣米給她的攤主,後來沈嬌又上他那買了幾回,同這位攤主也熟了,知道他的村子離農場並不遠,十幾裡的路,姓劉,沈嬌稱他劉大叔。
苦著臉的老漢歎了口氣,抹把眼淚道:“沒哩,我起早貪黑地伺弄了五頭羊,本想著過年多換些錢好帶我家柱子去城裡看病,哪知道……”
老漢眼淚漱漱地流了下來,泣不成聲,全身上下都籠罩著悲傷。
“嗚,我可憐的柱子哩,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撐一年?嗚!”老漢似是想到了傷心事,抱頭痛哭起來。
劉大叔恨恨地啐了口:“呸,讓我知道是哪個王八犢子在咱村偷東西,非得削死他!”
沈嬌被老漢的悲傷弄得眼睛也酸酸的,不由走過去問道:“劉大叔,這位大爺是出啥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