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魚鍋·上(2 / 2)

就連鳳如青也顧不得去細想甘平說的讓她彆怕是什麼意思,她看著破碎的壓境門內,一個個眼中異樣,卻持劍對上門外眾人的各派弟子,眉頭一擰。

就在這時,壓境門內的弟子毫無預兆地對著門外眾人開始出手。

門外迎戰的弟子們反應也算很快,連忙提劍格擋,協作對戰,同時以靈力震對方靈台,想要讓這些被控製了心神的弟子們清醒。

眾人一哄而上,他們進了第一重壓境門的時候,已經把境界壓到了四境修為,否則是進不來的。

若不是這第二道壓境門看著就像個陷阱,若這裡當真是個大能死後的正經遺府,打碎大能設下的禁製,他們即刻便會被傳送出去。

就連荊豐都壓到了四境,因此這會對戰,他們竟然被那些失去理智的弟子們給壓著打!

鳳如青即刻便要上前幫忙,卻被身旁甘平抓住手腕拉回來,甘平喊道,“拉開對戰距離,他們活動受限製。”

鳳如青猛地側頭去看甘平,甘平卻沒有看她,而是對她說,“現在不用幫忙,你看那些弟子們的手腕和後背。”

鳳如青開始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這種感覺從甘平抓著她的手腕處開始蔓延上來。

但她也按照甘平說的,去看了一眼對戰中的眾人,確實看到了那些失控的弟子們手腕上和後背上浮動的綠色光線。

看了片刻,對戰的弟子們聽了甘平的提醒,開始注意到了這些失去控製的弟子們活動確實受限製,且出招也隻是那幾個姿勢,氣勢很強,卻十分僵硬。

鳳如青試圖把手拽出來,甘平卻抓得很緊,鳳如青渾身僵硬,她在甘平方才一開口提醒弟子的時候,就已經認出了他――施子真!

他雖然臉還是那張臉,可剛才提醒時候的聲音變回來了,開口如冰山破碎,聲音不大卻準確地撞在所有人的耳側,比洪鐘在頭頂還要醒神。

鳳如青一直胡亂揣測,幾次被打消了顧慮,卻幾次被騙了……

她被騙了!

施子真騙她!

天啊,這世界瘋了嗎?鳳如青腦子裡麵咕嘟嘟的冒泡泡,比冥海裡的還要多。

怎麼回事,不對勁啊,施子真……若是施子真,一開始就應該在她胡亂撩撥的時候劈死她了,怎麼會跟她胡扯了這麼久。

鳳如青餘光瞄著施子真,都不敢正眼瞧他,手腕嘗試著拉出來,卻根本拉不回來。

前麵不遠處弟子們戰得正歡,鳳如青被施子真拉著手腕,站在這裡觀戰。

荊豐抽空回頭看了兩眼,神色十分一言難儘,他很顯然也一耳朵就聽出了施子真的聲音,驚愕不已。

鳳如青覺得自己像個沸騰的開水罐子,正在順著腦袋不斷咕嘟嘟的冒著白煙,施子真手指冰涼,這麼高的溫度裡,他手指居然是涼的。

冰火兩重天裡,鳳如青勉強從內心咆哮裡麵找出神智,開口道,“師,師尊?”

施子真側過頭來,看著她。

鳳如青僵笑一聲,靈機一動,抬手假作行禮,試圖把手抽回,“見過……見過……”

抽不出!

青天白日的黃泉鬼王見鬼了!

施子真被人給奪舍了?!

鳳如青隻好硬著頭皮,一手手腕被攥著,抬起一手躬身道,“弟子見過師尊。”

施子真看了眼戰局,那些失去理智的弟子愈見頹勢。

他這才慢慢啟唇,看著鳳如青道,“上次為何要跑。”

不跑等著被你打死嗎?!我不光上次跑,你鬆開我,我這次也跑!

鳳如青說,“我沒跑,我黃泉有事……”

施子真沒有再追問,兩個人保持著這種姿勢站著,鳳如青恍惚間覺得自己大概是陷入了幻境了,要不然施子真這就是被驢踢了腦子。

他素白修長的五指抓在她因為掙動微微泛紅的腕上,讓她心中罪孽橫生,鳳如青隻是這樣看著便心中如墜深淵,想到昔年種種,她麵紅耳赤,卻不是春情蕩漾,而是羞愧欲死。

她一直不能坦然地直麵施子真,見了便想跑,並非是昔年喜愛舊情未散,她經曆了三次感情,早明白了當初的青澀戀慕不算什麼。

鳳如青一直給自己找各種各樣的理由,怕施子真打殺她,怕他找她算賬,怕他……她怕的從不是他。

她怕的是自己昔年犯下的罪孽。

如今她的能力不夠通天,卻也不是一個施子真隨便能夠拿捏打殺的,可她怕麵對他。

從前鳳如青還不懂為什麼,到這一刻,她看到施子真抓著她的手腕,她想起了穆良前些時日來找她,在她麵前羞愧的潸然淚下,一開始卻不敢碰她的樣子,她才懂了。

她羞於麵對的,不是昔年那點戀慕的小心思,而是她曾經在被妖邪蠱惑的情況下,做下的那等欺師滅祖的惡事。

她怕的不是施子真將她打殺,她甚至記不得施子真在極寒之淵殺她那時的疼,後來的那一次天雷灌體,都比那要疼上千百倍,更何況當時是她咎由自取。

她是根本無顏麵對他。

不敢見他是,不敢回山是,那天晚上要跑也是。

“你在想什麼。”施子真突然出聲。

鳳如青被捅一刀般猛地回神,對上施子真嚴厲的視線,哪怕還頂著那張甘平的稚嫩的臉,也還是讓鳳如青兩股戰戰。

“沒,沒想什麼!”鳳如青知道自己臉熱得厲害,連忙解釋,“我什麼都沒有想……”

她想說她沒有想亂七八糟的,但是解釋不知道如何出口,乾巴巴的隻說她什麼都沒有想,更像是想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似的。

鳳如青察覺到施子真抓著她手腕的力度鬆了下。

她頓時趁他不備,反手掙開,轉頭就要跑,施子真的聲音在她身後不緊不慢,“去給你小師弟幫忙。”

鳳如青才跑出了幾步,施子真話音還沒落,她腿就不受控製地擰回去,把自己的小腰差點擰斷了。

她抽出沉海一陣風似的朝著荊豐的方向衝去,在半路上便驟然間釋放了鬼氣,整個人如一團黑雲般攏了上去。

隻要不是尷尬到要以頭搶地般的在施子真的身邊站著,要她再開一個冥海大陣都行,彆說是對付這些小雜碎了!

對戰的弟子們正好也到了艱難的時候,畢竟這些失神的弟子們雖然動作單一,但像人偶一樣的不知疲倦,十分難對付。

鳳如青化為一縷黑氣,才衝殺上去準備砍這些傀儡的腦袋,就聽施子真又說,“留他們全屍,後頸砍斷便能抽出操控綠藤。”

鳳如青長刀都壓到了一個弟子的脖子上,聞言戛然而止在他肩頭上。

這些人已經死了,她是鬼王,能夠感知到他們身上莫說是功法修為,連魂魄都被這些綠藤吸得一乾二淨。

施子真說的留全屍,不過是留他們一個空殼子,是給收屍的人看的。

鳳如青刀劍一頓,轉而直接伸手抓入了這弟子的後頸,徒手便扯出了一截綠藤,捏得汁水橫流,綠藤迅速在她手中乾癟下去。

弟子們自然也聽到了施子真的話,紛紛學著鳳如青開始取綠藤,沒多久,場中所有的失控弟子都處理好了,可是他們的屍體卻都沒有倒下。

他們的手臂還被吊著,詭異的以各種恐怖的姿勢吊在半空,像一堆壞了的提線木偶。

鳳如青將周身鬼氣無聲地收斂起來,和荊豐對視了一眼,兩個人眼中是一模一樣的懵。

不過兩個人一道回頭,對著施子真的方向躬身見禮,“師尊,處理好了。”

其他門派的弟子們也紛紛見禮,合歡宗的一眾弟子驚得卻是嘴巴都要落到腳背上了。

合歡宗宗主隻告訴他們,新入門的小師弟很特殊,不要冒犯,不要勾引,不要管他去做什麼。

她們一直都以為這小弟子看上去年歲淺,說不定是宗主的私生子……因此多次任務,都對他格外的照顧。

可他他他他,竟然是懸雲山掌門?

修真界倒也都知道施子真在外經常幻化成其他模樣,可合歡宗的眾姐妹是真的難以相信,仙門之首,堂堂碎月仙尊,在他們合歡宗扮一個小師弟?

還是合歡宗的大師姐最先反應過來,忙恭敬地對著施子真見禮,“見過碎月仙尊。”

施子真還頂著那張甘平的臉,周身氣質卻全然不同,眉目間都透著寒氣,他淡淡“嗯”了一聲,走向懸雲山弟子們。

他站在荊豐的麵前,對著他道,“帶著弟子們從壓境門出去吧,通知各門派來收屍,告訴他們此遺府並非邪物,乃是墜落神藥神作祟,剩下的我來處理。”

荊豐恭順道,“是,師尊。”

眾弟子與施子真見禮後,紛紛朝著來的方向走,鳳如青一見荊豐都走了,她也給施子真見禮而後邁步,結果施子真抬手把她攔住了。

“你跟我一起。”施子真說。

鳳如青:“……”祖宗哎,您到底是要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