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魚鍋·上(2 / 2)

鳳如青一腳將金晶劍踢了老遠,轉瞬出了懸雲山,但很快她又折回來,將金晶劍撿了拿走,氣哼哼的,一路上都在發誓她再也不管施子真了。

吃她帶去的東西吃的那麼來勁,一提到野女人就翻臉不認人,神女麼?神女有什麼了不起?!她一刀能砍死一片!

鳳如青下了懸雲山之後,便直奔黃泉。

大雨已經停了,穆良和龍族還未從天界下來,熔岩獸暫時蟄伏下來,鳳如青難得的睡了兩個好覺。

不過宿深這兩夜都沒有來,沒有他的狐尾暖身,鳳如青隻要入夜不曾睡著,就裹著被子在石床上冷得發顫。

其他的酒喝了沒有用,但她答應了宿深不喝鹿血酒,便就當真不去碰,隻生扛著。

大雨過後半月左右,熔岩獸再度卷土重來,眾人再度徹夜迎戰。

鳳如青自黃泉趕至交戰的地方,乘著陰魂龍幫著對付會飛天噴熔岩的熔岩獸。

它們再度變化了,在持續的戰鬥當中,免不得有人死在熔岩之中,而熔岩獸竟然幻化成了這些死去的人的模樣,甚至以熔岩成劍,與眾人對戰,甚至會用死去的人生前的絕技。

雖然這樣隻能換來同門短暫的遲疑,甚至是片刻的錯神,但戰場之上,瞬息便是能夠喪命,到底也影響了許多人,導致其被熔岩噴濺受傷。

腐蝕的焦糊味道彌漫在這烈火與炙熱當中,伴著無儘的哀嚎聲音,撞得人耳膜疼痛,聞之欲嘔。

鳳如青與幾個昔日的墮落神族在天上主攻能夠飛行的熔岩獸,一條足有整間宅子那麼大的魚,自熔岩中飛起升天,熔岩四濺,鳳如青手上沉海極速翻轉,絞出鬼氣剛勁的旋風向那魚口而去――

大魚身後兩個昔日神族也一樣以武器進攻,眼見著陰風攪碎了大魚的半邊身體,下麵交戰的眾人察覺後都極速退開,免得被這崩散的熔岩給灼傷。

鳳如青將沉海甩出,裹挾著無儘鬼氣的沉海轉變成了絞肉的利器,直接絞進了這熔岩魚的內部。

吸飽了熔岩的碩大魚腹轟然炸開,波及麵積十分的龐大,鳳如青聽到了底下有人在喊,“快躲開!”

鳳如青乘著陰魂龍又朝上升了些,低頭看去。這一看不要緊,她頓時顧不得去收刀,徑直俯衝而下,將在這墜落熔岩之下正在對戰的兩個人一同用陰魂龍甩尾撞飛――

兩個人被直接撞到了遠處的林中,鳳如青下落,收了已經被熔岩燒灼到赤紅的沉海,以鬼氣迅速降溫,收起來便怒氣衝衝的朝著林中衝去。

剩下的人還在持續對戰,還有些在將傷員帶離,而鳳如青進入林中,眼見著兩人已經再度打了起來,妖氣與魔氣衝天而起,四周被浸入了墨中一般,黑得不見一絲天光。

鳳如青乍一衝進去,竟一時間沒能找到兩個人在哪裡交戰,不過很快她看到了兩點赤紅,便即刻提著沉海衝了上去――

樹林外麵是一片赤色的熔岩和交戰的火海,林中是妖魔之氣的廝殺攪擰和衝撞,鳳如青夾在中間,又不好無差彆的亂砍,左右為難。

不知這兩個人怎麼和熔岩獸對戰著,突然卻打到一起去了!

不過很快她找到了突破口,她再度發現了那雙赤紅的眼睛,於是鳳如青出招橫掃,以沉海刀背撞在了那人的身上,喝止道,“夠了!”

話音落下,妖魔之氣同時潰散,鳳如青低頭看去,便見宿深被她的刀鋒抵在脖子上,而宿深的軟劍繞著她的腰身轉了圈,直直地戳在淩吉的腰腹之處。

淩吉身上浮起的銀光微弱,鳳如青倒抽一口氣,難以置信地看向宿深。

“你做什麼!”鳳如青對著宿深喊了聲,伸手去奪他的劍,不料對上宿深赤紅雙目,那其中沒有半點神誌,與林外的熔岩獸雙眼一般無二!

他竟是生生將佩劍抽出,淩吉悶哼一聲,伸手按住了腰腹,他抬頭看了鳳如青一眼,嘴角鮮血湧出,宿深卻還欲再用殺招。

鳳如青顧不得什麼,抽出了拘魂索捆住宿深,一刀將他拍得昏死過去,而後半跪下查看淩吉的傷勢。

淩吉身上銀光淺淡,他慢慢靠在鳳如青身上,低聲道,“他被熔岩熱浪汙染了。”

鳳如青伸手查探他的傷處,發現並沒有在要害,稍稍安心,從懷中掏出傷藥為淩吉灑在傷處,皺眉問道,“什麼被汙染?”

“我看到他吸取熔岩熱浪在修煉,”淩吉聲音虛弱,將頭頂尖利的鹿角避開鳳如青,離她很近,“他被熔岩熱浪汙染了,要殺了我。”

他嘴角和身上的血香氣四散,鳳如青呼吸有些不暢,不過隻是抿唇,“吸入了熔岩熱浪?”

“對,”淩吉說,“也有其他人吸入後走火入魔,我族內便有。”

淩吉說,“我這兩日,一直想要同大人說,卻並未尋著機會。今夜對戰,我見他雙目赤紅,似是失去了神誌,提醒了他一句,他便要殺我。”

鳳如青看著被死死地捆在地上的宿深,又看向虛弱地按著自己傷處的淩吉,第一反應便是問,“他敵不過你,他要殺你你竟然被他刺中?”

鳳如青可沒忘了,淩吉曾親口說要殺宿深,她對他因為鹿血酒的事情,始終是有些忌諱了。

淩吉微微垂頭,並未作出如何委屈的模樣,他不似宿深,愛撒嬌容易牽動人的情緒。

他隻是淡淡道,“大人沒有察覺他近日功力大漲麼,他急於求成,吸取了熔岩熱浪用於修煉,已經無法自控。”

淩吉道,“我並不善對戰,隻善控製人的理智,他沒了理智,我如何能夠控製住他呢。”

鳳如青沒有再問,她確實沒有看到淩吉善用武器,他對戰之時,一直都是在魔眾的身後控製。方才他在下麵控製魔眾,這時候宿深突然出手,他不敵也是尋常。

鳳如青問他,“你可還能起身走動?”

淩吉虛虛搭著鳳如青的手臂站起來,微微後退一步,對著鳳如青頷首,身上銀光浮動,從四麵八方飛回來了一些,足以佐證他方才確實分出了能力去應對熔岩獸,因此無法抽神應對宿深。

鳳如青抿唇,“我會查清楚宿深怎麼回事,我先送你回去休息。”

此刻天邊露出亮光,熔岩獸自那大魚崩散之後,攻擊驟減,這一場戰眼見著便要止息。

淩吉卻微微搖頭,麵色不動,淺棕色的長發因為方才對戰有些淩亂,還臟汙了些許,貼在臉上難得的狼狽。

他卻拒絕了鳳如青送他的提議,轉身按著腰腹之處朝著營地的方向走,銀光浮動在他身後,形成落寞又沉鬱的身影。

鳳如青欲言又止,她不知道說什麼,也沒有資格替宿深道歉,必須要他清醒過來親自去,這件事由不得含糊,在對戰之時於同伴的身後捅刀子,何等的惡劣!

淩吉腳步有些遲緩,但是隨著戰事漸弱,飛回的銀光攏住了他的身形,他看上去走得穩多了。

鳳如青收回視線,拉著地上的宿深掠出樹林,到了駐紮地之後將他放下查看。

宿深身上倒是沒有什麼傷,但他周身滾燙,內息炙熱如火,確實如淩吉所說,被熔岩熱浪汙染了神智,被鳳如青叫醒之後,他不斷地掙動,甚至試圖攻擊她。

這件事非同小可,鳳如青與荊豐說了,荊豐便即刻下令傳入各派,要小心避免吸入熔岩熱浪,否則會被汙染神智。

宿深被捆住了,鳳如青試圖將他體內的熱浪引出,熱浪卻已經入了經脈肺腑,雖然暫時沒有危險,但是神智始終沒有恢複。

第二日,鳳如青便將宿深帶回了黃泉,準備先將他鎖起來,至少離熔岩遠些,能夠少些影響。

她嘗試了多次,一時半會找不到解決的辦法,她要處理黃泉事宜,還要到迎戰,十分繁忙,但是每天她都會抽出一些時間,與穆良和荊豐商議過辦法,再回到黃泉試圖幫他。

幾頭拉扯,鳳如青疲憊不堪,某夜索性準備派人去接宿千柔來照顧宿深的時候,一回黃泉,她卻發現宿深人已經清醒了,托著老長的拘魂索,懷中正抱著金晶劍,看到鳳如青之後,眼淚便直接衝了出來。

“姐姐……對不起……”宿深哭道。

鳳如青站在門口頓了頓,便即刻衝上前,仔細盯著宿深的眼睛看,確信他確實清醒了,積壓在心中多日的大石終於散去。

她拍了把宿深的肩膀,力道用得很大,“你也太糊塗了!怎可吸取熔岩熱浪提升修為,你不要命了!”

宿深卻說,“我是被淩吉騙的,是他引人騙我!”

鳳如青一頓,“你說什麼?”

“是淩吉操縱魔族騙我上當,”宿深說,“那魔族吸取了熔岩之後日益強悍,還跟我多次說起,我一時沒有控製住……”

鳳如青簡直不知如何,最終先給宿深探脈,他體內妖力充盈,熔岩熱浪竟也能夠和妖力並存,一同蟄伏在經脈之中。

鳳如青再三探過,顧不得什麼淩吉的事情,先問宿深,“你是如何清醒過來的?”

穆良和荊豐已經幫她找了好多的祛除宿深體內熱浪的辦法,他們反複嘗試確認這東西無法和任何靈力並存,鳳如青甚至自己嘗試吸入,也無法與鬼氣並存,此刻竟然能與妖力一同蟄伏,這實在詭異。

宿深聞言有些茫然,片刻後將懷中金晶劍遞到鳳如青麵前,“我清醒過來之後,就抱著它。”

這乃是前些時日她阻截神君,對方遺落的武器,鳳如青一直扔在寢殿之中,此刻她盯著這東西看了片刻,天界武器能夠壓製熔岩熱浪?

穆良從天界帶龍族回來,也說了前些天讓熔岩獸暫時蟄伏的大雨,乃是天界落神河傾瀉……

鳳如青猛地想到一種可能,心頭狠狠的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