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這是裝著很淡定實則內心很不安?
他手垂了垂,終是沒拂下去,少頃又重新袖起,轉過頭去繼續向前走。
裴淨小鬆了口氣,然而並不敢真的拉扯宋煬的袖擺,隻是緊緊跟著他的步子走在霧裡。
白霧愈加發濃,片刻已將兩人的身影淹沒。
裴淨不再左顧右盼,一心盯著眼前的人,因為就連一步身之外的宋煬,此時也漸漸模糊起來。
那霧快將宋煬淹沒時,裴淨加快速度,小跑著追上宋煬,走到他身側。
須臾間,漫天大霧將她包圍,讓她有種錯覺自己被無名妖獸吞食了,低頭已看不清身體,仿佛靈魂出竅。
那遊移在身前的霧竟濃稠似水,空氣中傳來水般的阻力。
她在心裡暗暗竊喜,幸好她有先見之明拖住了宋煬的袖子,正想著,下一刻那衣袖就像魚一樣光溜溜地滑走了。
裴淨的反應奇快,沒有一絲猶豫,即刻順著衣袖滑開的方向猛撲上去,堪堪抓住了宋煬飛散在空中的發絲尾端。
宋煬:……
“放手。”這兩個字像是從牙齒縫裡擠出來的。
可惜抓著頭發的人沒什麼眼色,或者說自小身世坎坷的裴淨這會嗅到了危險的味道,才不理會宋煬說什麼,隻是不管不顧地揪著一線生機。
其實她的直覺是對的,宋煬要闖的這個地方是羅古秘境十分重要的一處位置,偏偏他沒有從正規路徑進入,反而跑來闖蕩捷徑。
真要說捷徑也算不上,不過是一處曾經被打破又補上的缺口,他原本以為找到陣眼便可以輕鬆進入,沒想到遇上個陣中陣,此時才會陷入困境。
宋煬覺得自己真的是大開眼界,這蠢丫頭到底是從哪個山旮旯兒裡冒出來的?
一臉蠢色,看不懂眼色便罷了,如今還變成牛皮糖是乍回事?
宋煬把自己頭發揪回來,氣笑了:“你這牛皮糖是粘上我了不成?”
話雖然這樣說,但此時迷陣已轉成殺陣,若讓這丫頭再走丟一次,怕是下次再找到時就是一具屍體了。
他順手一撈,便把小丫頭片子扛到肩上。
裴淨低呼一聲,便要掙紮,還換來他大掌一拍,“閉嘴彆動,要不下來自己走。”
她趴在宋煬肩上,頭倒著挨著他的後心,哪怕她這時眼睛睜得再大,也看不到對方近在咫尺的衣裳。
霧已經大到睜著眼和閉著眼沒什麼區彆的地步了呀。
可想,如果下去走,宋煬又不肯拖著自己的話,怕是眨眼就能跟丟,如今他願意帶著自己,那……那就咬牙忍了吧。
見裴淨終於安靜下去,宋煬舒了口氣。
接下來要闖陣中陣的陣眼,還是把蠢丫頭安頓好才好闖,省得她老拖後腿。
拿出一瓶丹藥倒出來幾顆吃了,感覺身體恢複了幾分力量,右手在左手上一抹,從芥子戒中拿出幾隻紙鶴,吹了口氣向幾個方位一彈,那些紙鶴便呼呼地拍著翅膀而去。
這些附了他神識的紙鶴向著各個可能是陣眼的方向飛去,有的才飛出幾尺,‘啪’地一聲就失去了聯係,有的順順當當地劃開濃霧,直到碰到禁製才忽地融化在霧裡。
良久,他終於鎖定一個方位,大步而去。
此時的霧已經不能叫做霧了,他們仿佛在水裡行走,沾稠的霧汁糊著口鼻,連呼吸都困難。
肩上的人身子軟綿綿的,仿佛了無生氣。
覺察到裴淨的不妥,宋煬毫不客氣地揮手一拍:“醒醒,不能睡,呼吸不了就引氣入體,轉幾個周天。”
裴淨此刻趴在他的肩膀上,身體隨著對方一步一頓而微微晃動。
隻覺得胃被頂得發痛,腦袋也迷迷糊糊地,聽到宋煬的話便下意識照做――絲絲靈氣被引入身體,給她帶來一絲清涼,大大緩解了不適。
乾脆把眼睛閉上,裴淨一心一意地修煉起來,一個周天兩個周天,她漸漸忘記了他們正身處迷陣,忘記了此刻仍趴在宋煬身上,完全沉浸在修煉之中。
宋煬驚訝地停下步來。
他感覺到無孔不入、擠壓得身體難受的霧汁正在慢慢散去,而且隱隱地,從他剛剛確定的陣眼方向散來絲絲靈氣。
是這個小丫頭做的嗎?
宋煬將裴淨放下來,卻看到小丫頭臉色酡紅,神情嚴肅,儼然一幅入定的模樣。
看來小丫頭的秘密還不少。
作者有話要說: 感覺自己抖了好多包袱,不知有沒有寶貝猜到一兩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