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上雕刻著花鳥蟲獸,十分精致優雅, 也格外生動, 那靈動的眼睛,仿佛不是死物, 而是活著的生命, 暫時棲息在其上一般。
裴淨心裡突然打了個突,連忙跟著許允琨上前。
隻見他在冒著寒煙的青銅門上輕叩,片刻大門便緩緩而動,門縫一開,一道柔和的光芒從中透出, 仿佛來自另外一個世界。
明明是聖潔的金光,但望著半開的銅門,裴淨卻無端聯想到張大嘴的妖獸,不詳預感驟生。
眼看許允琨已經大步踏入, 裴淨抿抿嘴,悄悄取出符紙, 握在手心, 這才隨之踏進門去。
一踏入大門,朝後一望,身後的雕花大門已然消失無蹤。
而四周的景色,瞬間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裴淨驚訝地眨著眼,不住地四處張望――雕欄玉砌、小橋流水、亭台樓閣,這裡仿佛是塵世間一處再普通不過的有錢人家的精致住宅。
簡直讓人懷疑身處何方。
他們此時正站在一個小池塘邊,往前幾步便是一道拱形的木橋, 身後是一條鵝卵石子鋪成的長長小道,四周環種各色花草,明明是花叢錦簇、明媚如春天的地方,她卻無端打了個寒戰。
裴淨走上前,摸摸橋身,指間傳來木質粗粒的質感,生動的觸感告訴她這是真正的木材。
轉頭,旁邊是一汪望不見底的幽幽池水,波瀾不驚,不見一絲水流的湧動,池中一片死氣。
許允琨道:“驚訝吧,大能的手段讓我等仰望……嘖嘖,禁製布在房子上,你彆靠近,四處走走就行,我探查過了,這裡沒有任何活物。”
許允琨說完也不向前走,就在旁邊的亭子中坐下。
看他樣子是準備打坐調息,也是,雖然他說自己的傷並不重,但是接下來如果要闖陣,怕是還有好些功夫要做,還是蓄滿精力為好。
裴淨點點頭,便四處遊走。
走在木橋上,紅褐色的橋麵發出微微的咯吱聲,站在拱形的最高處,麵向小池塘,遙望遠方,能看到此處種了極多的竹子,翠綠一片青色,仿佛綠布一樣地包裹著小院。
裴淨心下奇怪,竹子怎麼不是一片地種,反而在四周這片小院子給包圍了?一邊想著一邊穿過木橋,沿著小池塘邊長長的小徑走,直到踏進竹林,才發現這裡格外寂靜,連一絲風聲也沒有。
她輕輕摸著竹子,入手一片涼意,心頭同時湧起一陣奇怪的感覺,隻覺得……手下綠得生動的竹子不像是真的。
正出神著,竹林深處突然響起一聲嘯聲,一陣大風隨之而至。
隨著這一片風聲鶴過,竹林發出嗚嗚的聲音。
她想了想,拿出破符陰陽符陣,手放在陰陽魚上,神識跟著五感打開,隨著小魚兒的遊動而絲絲外放,刹那間,神識便受到阻力,隨之傳來絲絲酸澀感。
四周,仿佛有無形的物質將神識擋住,無法自由通行。
過不去?她還偏要試試,裴淨脾氣上來,集中精神,讓靈力在體內運轉加快,同時朝外嘗試擴張。
神識麵前仿佛有張灰撲撲的舊布擋著,她下意識揚手一揮,眼前一小塊灰暗便被抹去,好似擦掉灰塵的窗戶一般透出明淨,從這個突破口裡,光芒相繼擠著出來。
裴淨認真的集中精神,指揮著神識朝著突破口湧去。
眼看有些東西就要被打破了,然而被裴淨按住的小魚兒突然一抖,她緊緊壓在其上的手指便被彈開,小魚兒飛快地轉起來圈來,受到衝擊的裴淨,隻覺得喉嚨一甜,一口血噴了出來。
手一鬆,破符陰陽符陣摔落在地。
遠處聽見異響的許允琨發現不對勁,立馬禦劍飛來。
而此時,原本寂靜如背景假像的竹林深處卻突然嘩嘩嘩地響動。
緊接著,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掠過,一排排茂盛的竹子就相繼倒下,同時一陣囂張的笑聲,伴著一陣重重的腳步聲遙遙而至。
那人穿著一身半舊不新的道服,梳著高高的道髻,手持一柄長長的拂塵,身形瘦小,眼神狡猾,嘴上兩撇長須,笑起來,仿佛一隻給雞拜年的黃鼠狼。
裴進一見他就好似被人揍了一拳般,驚得倒退兩步,片刻才恨恨地咬牙道:“是你!”
拂塵道人咧嘴一笑,露出黃黃的牙齒:“是我,隻是沒想到,觸動陣法的居然是你。”
他上上下下打量著,眼神不懷好意思,“還以為你走不出古洞,看來卻是福氣不薄,修為也有了,是得了什麼機緣吧?小丫頭,我還有筆帳要跟你好好算!”
正說著許允琨終於趕到,他掃了拂塵道人兩眼便驚訝地道:“你這賊老道竟然還沒死?怎麼會在這裡?”
拂塵老道聽了也不生氣,隻是眼裡的精光,越發叫人膽寒,“小子,薑是越老越辣,聽過沒有?你這般無禮,將來可是要下地獄的。”
聽到這話,裴淨突然抬起頭,直直地望著拂塵,黑幽幽的眼瞳裡看不出一絲情緒:“最該下地獄的人都沒下地獄,可見這世道也並非正直公道的。”
拂塵老道一下子沒聽出意思來,一撇嘴,不耐心和他們耍嘴皮子了,瞧兩人一眼,突然出手攻擊!
長長的拂塵變得像布一樣長,重重地朝他們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