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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水益/文
葉不休晃了晃,再也受不住, 猛地噴出一口血, 身子踉蹌著後退,一直守著他的裴淨眼疾手快地扶住他。
這時隨著他手上的動作一頓, 紅線斷了, 重新又得到自由的修士們從地上爬起身,捂住痛處恨恨地抬起頭,卻發現院子中靜靜無聲,一陣風吹過,晃起落地的枯葉, 剛剛還站在這裡的兩個人,不見了。
深山密林,繁茂的枝椏被疾風掠過,這一陣猛烈的拂動引起它們劇烈的晃動, 搖擺的幅度過大,以致於長枝直接攔腰而斷。
於是裴淨他們一路穿過密林, 便留下一段斷枝落葉的痕跡。
這時若有人來追蹤, 沿著這再顯眼不過的痕跡,輕易能追到他們,不過裴淨已經顧不上了,一是他們此時已經遁出數百裡之外,早已遠遠脫離了蓮雲山的範圍,那群人剛剛傷得不輕,哪怕恢複自由後即刻追來也肯定被他們拋離一段, 難以追上。
二是葉不休的情況很不妙,在拖著他飛離破廟時,已經撐不住昏死過去!
她腳下不停,想著先跑遠點,不知那些追殺他們的修士是不是隻圍布在蓮雲山範圍?還是跑離這個範圍再說吧。
於是不敢降下速度,全力奮行的裴淨,遁遠蓮雲山,離開了海昌國,來到了最靠近東部的一個國家。
“麻煩你了,大嬸。”
裴淨笑容可掬地朝著一名中年婦女點頭,接過對方遞過來的一個木盆子,將木門掩上。
把木盆子放在掛架之下,走進裡間,刻著牡丹的雕花大床上躺著一名散著烏絲的男子,男子麵容清俊,皮膚蒼白,神情有些虛弱,見她進來,展開了眉心,“怎麼樣?”
說罷便要坐起身,裴淨忙上前扶一把,扯過被子墊在他身後,才在一旁的小凳上坐下。
“不是那批人,打聽到的消息說是為雲霄之巔而來。”
裴淨當時一心想著跑離點,使出了吃奶的力,一不小心,便跑到了中原最東邊一個名叫月潮的國家。
當時葉不休情況實在糟糕,全身發熱,體溫十分不正常,又連著幾天發高燒,嚇得裴淨完全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將他用慣的藥給他服下,也沒能降低體溫,裴淨就這麼天天盯著他看,將一切能想到的辦法用在他身上,最後不知是她哪個方法奏效,還是葉不休特殊的血質自己化解了危機,體溫終於降下來了。
但是葉不休雖然醒過來了,但卻全身乏力,動彈不得,如今的他,連個凡人都比不過。
他這種情況,讓裴淨想到宋煬的禁紋術,她也曾見過他透支了術法,最後力竭不支。
知道這是過渡使用術法的副作用,好好休息就能讓身體自行慢慢恢複,裴淨鬆了口氣。
既然葉不休身體不適,兩人的落腳點便成了問題。
雖然葉不休說是躺在山洞裡也無所謂,但想到他不知要在這裡躺上多久,裴淨就覺得隔閡,乾脆將他帶到月潮國的都城裡,找了一間中等客棧住下。
既然要躺,當然要舒舒服服的了。
裴淨選了最好的房間,裡麵有一個對著街邊的窗戶,若是他悶了,隨時推開窗便能解悶,還找來一位大嬸,過來幫忙看著葉不休。
裴淨做了這麼多的準備,便是因為對月潮國一無所知,擔心再遇上之前在海昌國的危機,她要去探探情況,若有異常,至少先做好準備。
葉不休不想一個人留下,更不想麵對一個凡人大嬸,但為了讓裴淨安心,唯有忍下,是以這時聽到裴淨確定了情況,這裡沒有那些追殺他們的人,也鬆了口氣。
他這次透支得有些厲害,短時間內難恢複到原來的修為,若真的有敵情,他根本幫不上忙不說,不拖後腿就是好的。
但為雲霄之巔而來?這是什麼意思?
裴淨也有些茫然。
雲霄之巔差不多每百年舉行一次,如今離下一次舉行的時間還有三四十年,這麼早就為其而來?太早了吧,這麼早來有何意義呢?
說不定這些修士就是來曆練,以後再準備參加雲霄之巔?
裴淨想來想去,覺得信息太少,還是等老婁他們回來,將打聽到的消息綜在一起看能不能找到頭緒。
裴淨把窗子打開,將葉不休扶到窗邊的榻上,讓他可以看看繁華的都城。
“多謝,每次都麻煩你和我一起看這些無聊的東西。”
“不會的,凡人的生活也挺有趣的。”她走到窗邊,手扶著窗台,居高臨下望著樓下繁華的街景。
街上有一個賣菜的大媽,為了兩文錢據不退讓,抓著一個女人的領口站在路中心吵了一柱香,最後她贏了,裴淨望著大媽揚長而去的背影,嘴角微翹,“凡人的生命雖然短暫,但是每個人都在努力生活,不留遺憾,很好。”
葉不休心中一動。
將她叫來一起看窗外景色不過是為了爭取多一些同她相處的情分罷了,但她的回答,卻與他某些想法不謀而合,他想起他曾經的每個日日夜夜,因為身體原因不能貿然外出,自己便總是喜歡獨坐在窗台之上。
那時看著窗下的行人,自己會去猜測他們所擁有的人生,為他們想像恩愛情仇,但說到底,這又何嘗不是一種羨慕?羨慕對方有肆意生活的條件。
他原本一直想要的,不過就是不留遺憾,僅此而已。
“如果……”他清了清喉嚨,他想問,如果有機會,願不願意同他過另一種生活……
“少主不好了!”葉不休未語的話一下子被打斷。
房間門被老婁推開,幾個護衛也跟著進門,刹時間,這間小小的裡間便站滿了人。
葉不休:“……”
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他準備說重要話時回來?!這是專門來拆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