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逝(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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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水益/文

腦袋漸漸清醒,在宋煬懷裡站直, 她輕扶額頭, 隻覺得身體笨重,體內靈力晦澀, 完全無平日的靈動。

“多謝大師兄!”

清醒之後, 她也看清楚了如今的情況。

他們正懸在半空,底下是無儘的黑暗,頭頂是浮在半空的碎石,一整片,勉勉強強組成了個圓形。

這, 這是圓台?

她停在半空了?

這念頭隻是一瞬,便被她自己推翻。

不,她是並不是自己停下的,她是被宋煬救下, 如今他們浮在半空,全是因為他腳下的一塊浮石。

那便是不知出於什麼原因, 原本龜裂了往黑洞裡掉的圓台, 止住了下落的趨勢,化為碎石浮在半空。

全靠這些浮石,她才逃過一劫!

浮石並非靜止,它緩緩遊動著,她才看到了,這裡並非隻有他們,離他們不遠的浮石上, 百裡慎拖著葉不休和黎鈺。

無極道君,景山道君,樂水道君,葉荷初還有一些眼熟的和陌生的修士,全都站浮石之上。

看來不止她掉了下來,剛剛在半空加入戰局的修士,全都掉了下來。

所有人中,他們站的浮石最底,這是因為她當時站的位置更靠近中間,受到的衝擊最大。

想到剛剛神智完全不清的自已,若非宋煬奮力相救,這會自己還還不知道會如何。

眼神向下掃去,深深的黑洞依然給人神秘之感,但是之前那種恐怖的吸力已然不見。

才鬆了口氣,卻猛地意識到,不對!圓台之上的人並不全在這裡。

麵具人呢?

眼神在浮石上搜尋著,忽地一陣反光,她凝神望去,就看到一個戴麵具的身影逆著光,從容地走在虛空中。

沿路碰到的碎浮石,全被他順手彈開。

麵具人重新現身,不隻她一人看到,眾人皆是神情一肅,氣氛又緊張了起來。

他的目光在眾人身上掃過,嘴中喃喃有詞:“一個、兩個、三個……這麼多高階修士,唔,也夠了。”

無極道君離他最近,清楚地聽到他的話,當即喝道:“你這邪修!你到底有何目的?!”

他聞言一笑,“這麼明顯,你們還看不出來?”

無極道君持劍遙指,一雙冷眉橫對:“廢話少說!”

“明人不說暗話,你將這麼多修士困在此地,又破壞大比盛事,廢了那麼多人力心血,想必所圖甚大!”

麵具人輕笑著,緩緩搖頭:“是也不是,雖然,打擊你們這些自栩為正派的名門修士確實讓我心情愉悅,但說實話……”

停了一息,裴淨敏感地感到他的目光向自己方向掃來,背脊下意識挺直。

他繼續道:“打擊你們,隻是順便。”

踩在浮石上的修士們聽了,臉上都浮現怒色,卻是敢怒不敢言。

麵具人走至一處大浮石上,上麵站著幾個全身裹著黑袍看不出麵目的手下。

再次麵朝眾人道:“我現在需要幾個化神修士的心頭血,你們誰來?”

心頭血?

這話讓氣氛緊繃起來,這次不待問話,他先開了聲,“你們看著辦,如果人數不夠,我就用這些人來頂數。”

隨著話音落下,一道勁風將他身後幾個手下身上的黑袍掀去,露出了幾張呆滯的臉。

一直沉默的景山道君倏地睜大雙眼,身子猛地一動,便要衝上前。

無極道君比他動作更快,直接飛擋在景山道君身前,雙手按住他手臂,“師叔你冷靜點!”

景山道君那雙向來冷靜的雙眸難得染了怒色。

他望著站在麵具人身後一言不發,雙目無神恍如木頭人的烏靈芸,心中又怒又痛。

烏靈芸是他親自一手帶大,自小性子溫和待人和善,性情活潑又樂觀愛笑,雖然不是自己的徒弟,卻是自己弟子的孩子,因為憐她稚齡失怙,他便格外用心,在所有後輩之中,也唯有她最讓自己上心。

她陪了他渡過一百多年,這一百多年是他漫長的修真途中最開懷的歲月。

他曾以為,這樣的相伴,會長長久久地下去。

誰也不知道,當發現烏靈芸失蹤,甚至有可能出現意外時,他有多害怕。

麵具人身後,站了四個修士,看起來應該都是被擄走的道宗修士,如今看來,隻有烏靈芸一人的師長站了出來,其他三人,都未見有人動作。

麵具人點頭,很滿意景山道君的反應。

他捉了幾個大宗弟子,本就是預備著拿來替換作用,隻要這些名門修士,不舍得親手培養出來的弟子沒命,拿出心頭血來替換,也就夠了。

“景山師叔,你冷靜點,考慮清楚!這人要心頭血做什麼?肯定有陰謀啊!”

景山道君臉上已經沒有剛剛的激動,眼神淡然地睨了過去:“如今這情況,我給不給區彆並不大。”

無極道君一時啞言。

這裡有數個化神修士,卻改變不了什麼,這個戴麵具的神秘人修為竟如此高深,一人能力壓他們全部人,這修為,難道竟然不止化神境界?

這般修為,設下這般局麵,又有誰能逃出?

彆說他開口討要心頭血,就算要在場所有人的心頭血,也不是難事。

無極道君的顧慮正是在此,這人明明有實力能直接拿到他想要的,卻偏要用這種方式,不管是不是另有目的,這人玩弄人心是極有一套。

景山道君一路無阻飛至麵具人身前,不由分說直接逼出三滴心頭血,靜凝在掌心。

麵具人笑了兩聲,也不為難他,收下心頭血便將烏靈芸推出來,同時手往她頭頂一抹,她人即刻暈了過去。

景山道君接過人,眼神憤怒,手飛快在她身上一探,脈相平和,靈力順暢,並沒有任何不妥,他收緊手臂,冷冷盯了麵具人幾息,轉身飛回原位。

“除了他,沒有人自願站出來了?”

麵具人等了一會,有些不耐煩了,伸在身側的手指動了動,轉頭望向那幾位化神長老,“既然沒人願意,那就你們來吧。”

白崖子等化神長老相互望了一眼,默默地做了個起手勢,看樣子是要逼出心頭血出來了。

無極道君心頭的憤怒無法言喻,他拔劍罵道:“你們為何要助紂為虐?你們都是化神修士了啊!隻要我們齊心,未必不能打贏他!”

白崖子等人聞言搖頭,“你知他是什麼修為?”

什麼修為?

至少比化神高,而且能一口氣製住這麼多人,難道是煉虛境界?

看無極道君眉頭皺著,白崖子輕笑幾聲,“你注意到了,對吧?”

他回頭望著幾位好友,又掃視浮石上的眾修士,最後默默注視著麵具人,“我們幾個老家夥,早齊心合戰過,但他,依然輕鬆能打贏我們。”

無極道君怒極,“你們就因為打不贏?便願意成了人家手裡的刀,對付自己人?”

白崖子冷笑,“修真界自來修為最高隻有化神,幾時聽過煉虛?更彆提煉虛之上,他即能打開高階修真界通道,帶領我們前往,這便是所有修士的大幸事,孰輕孰重,不用我說。”

白崖子的話猶如一顆石子,將眾人心頭攪亂。

什麼打開高階修真界通道?

什麼帶領前往?

這消息太過震撼,以致現場一陣鴉雀無聲。

一些原本積極對抗麵具人的修士,眼神倏地變了,變得沒有那麼敵視,取而代之的是不可置信的期盼和憧憬。

雖然他們中許多人離化神還有好長一段路要走,興許一輩子也到達不了,但那也不防他們追求高階領域的野心。

畢竟那代表著機遇和好處,至於實力什麼的,誰也不會覺得自己不夠格。

隻要通道開了……

隻要通道開了。

隻要能道開了!

他們都有機會前往,這種機會錯過了,還不知啥時候能再遇到一個,這種連聽不曾聽過的機緣,怎麼能輕易放過?

但是,這話又叫人如何相信?

如若真如白崖子所言,為何不一開始公開?

若是真的,他有何要求,相信整個修真界都願意配合,又何必這般大動乾戈?

把好好的一場雲霄之巔盛事攪得亂七八糟,還累得許多無辜修士喪命,如今才提及要打開結界通道?

若是說其中無陰謀,簡直讓人笑掉大牙,真當彆人都是傻瓜嗎?

無極道君怒急攻心,他不信這麼淺白的事沒有人看不出來?

“無極,他們不是看不出來,隻是他們想賭。”景山道君抱著烏靈芸,盤坐在地上,神情冷漠。

場中眾人,麵上神情多數已由憤恨轉化成沉默,觀望再做決定成了大部分人的做法。

白崖子等人環視眾人一圈,手一動齊齊逼出心頭血,送至麵具人身前。

麵具人反手收下。

如今陣已盤活,血祭品已有,隻欠陣眼開啟。

他抬眼望過來時,裴淨全身都崩緊了,一陣難以言喻的感覺籠罩住全身,仿佛下一秒,就要遭殃……

他倏然間抬手,宋煬早有準備,卻快不過對方。

裴淨眨眼間換了個位置,下一瞬站到了麵具人身側。

眼見被擒住的人眼眸垂下,麵無表情,銀質麵具下發出一聲笑,五指便是一抓,人飛身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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