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他離開不久,錦衣衛閃了出來,抬手去挖,將那匣子挖出來。
旁邊突然伸出一隻手:“給本宮吧。”
錦衣衛愣了一下,立刻把匣子交給太子。太子拍了拍匣上土,將它舉起來,對著月光看鎖眼:“真漂亮,真結實啊。”
堅實的匣子在月光下暈著柔軟的異彩。
錦衣衛詢問:“殿下可要火折子?”
太子漫不經心地抱著匣子在月光下走,似乎心不在焉:“嗯,來一個吧。”
錦衣衛低頭去翻火折子,再抬頭就看到太子抱著匣子,站在揚子江邊,目不轉睛地看著激蕩的揚子江浪。
錦衣衛的聲音堪稱驚恐:“殿下!!!”
太子側頭,對著他露齒一笑。雙手一鬆,那防水的匣子就落進江裡,浪頭一滾,便恍惚不見了蹤影。
“不!!!”
錦衣衛衝過來,毫不猶豫就往下跳。
錦衣衛這個軍職是有機會世襲的!他的兒子,他的孫子,世世代代都能當錦衣衛,都能往上爬。但如果王朝沒了,這些都沒了!
揚子江的浪很大,每每感覺要追上那匣子時,浪流裹挾的泥沙又使它失去蹤影。江水一口一口地喝,江石一下一下地撞,奔騰咆吼的揚子江浪帶走了軍職世襲,世世代代當官的希望。
錦衣衛狼狽地遊上岸,水流從衣角處滴滴答答地流,手指蒼白而泛青。
哪怕是許煙杪,這時候看神器,也隻能看到【匣在揚子江中】,揚子江很大、很長,浪花很凶,河道很崎嶇。投入再多人力物力,也找不到一個匣子,隻能等它意外上岸。
太子拍打著自己瘸了的那條腿,像是在拍著皮鼓。
他爹深恨著官員,那是根植於他爹心底,最根源,最本質的東西。一切動機,都起源於此。
那他的根源是什麼呢?
太子幽幽望著江水,記憶悠悠蕩蕩地回飄。
十五歲那年,他輕敵冒進,致使他爹手下三員大將為了救他一死二傷,間接使得戰役失利。
他爹把他打瘸,又半夜偷偷給他上藥。
“憲兒,不要怪爹狠心。爹必須要給底下將士一個交代。”
那三員大將的家人,還有他們手底下的士兵,需要一個交代。
為這場戰役衝鋒陷陣,死傷無數的兵卒,需要一個交代。
還有那些家人在常州,迫切希望能打贏,好把家人救出來的將士,需要一個交代。
“還有常州那些百姓。”
“還有我們被迫撤退後,投降了我們的城池的百姓。”
“他們會比之前過得更差。”
“還有那些在敵人治下,供他們取樂的百姓……”
打天下時,一次戰役失利,代表的不僅僅是打輸了,還代表著很多很多東西。
“憲兒,軍心不能不穩,民心不能不在乎,敵人治下的百姓也需要看到希望,看到標杆,你爹我也想一統天下,如此海內才不會繼續沸騰,很多百姓就不會像我們以前那樣,靠討飯、靠賣藝才能勉強活下去。”
話很有道理,他爹也不是不心疼他,而且,本來也是他犯錯在先。
但是啊……
他才十五歲,他斷了腿,這輩子都要不良於行。他不是生來就特彆懂事,特彆灑脫的。
他知道是自己錯了,可也忍不住委屈、忍不住怨懟、忍不住鑽牛角尖。
但是彆人為了救他死了,更多的人因為他導致局勢失衡,死在戰場上。他沒有資格去為自己的腿悲痛。
靠著時間,還有自責,他慢慢地使自己不去在意自己的腿。
可他爹的話還盤桓在腦子裡,日複一日,化作一股執念——
百姓必須過得好。
不然,他的腿不是白斷了嗎?,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