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 96 章(1 / 2)

直到脫去外套,摟著女朋友躺在床上,阿貝多仍感覺渾身不不舒服,身下平整的床鋪仿佛成了荊棘和鐵釘打造的牢具,睡得他輾轉反側。

不行,無論如何都睡不著。煉金術士認命地睜開眼睛,給懷裡的少女調整了姿勢,拿出畫板,用煉金術做出張準備齊全的新床來。

隨即抱著蒼木,輕手輕腳地轉移到上麵。

隻留下獨占整張床的小龍攤成了四腳朝天的姿態。

枕著阿貝多臂彎的小黑鳥也睡得並不安穩,她細細的眉緊蹙著,白天的情緒起伏太大,晚上的夢境也不得清淨。

曾經記憶的碎片如幻燈片般輪流播放,又仿佛拚湊的詩句般,隻言片語的雜亂。

她回想起那天夢境裡,帝君的諄諄教誨,直覺卻提醒主人,岩之神隱藏了重要情報。

展開風牆時的感受再度降臨身體,但強大的幻覺很快如脆弱泡泡般破碎,她又變回了凡人。

何其弱小,何其無力,何其脆弱的凡人。

在神明的縱容下,冒名眷屬才有了短暫登上更高境界的能力。

而這本是風之主的權限——驅使萬風,多麼強大又多麼可怕的力量。

即使在夢境裡,蒼木依舊感到撕心裂肺的不甘與痛苦。

這痛苦來源於每一份親身經曆,來源於久遠的回憶,更來源於,連蒼木本人都不敢觸及的,塵封在心底的久遠回憶。

她又一次聞到媽媽身上的味道了。

夢裡會聞到味道嗎?蒼木不知道,她不願醒來,即便夢裡依舊如此痛苦。

山海一般沉重的情緒壓得她喘不過氣來,遙遠地方傳來什麼人的呼喚,像地獄裡那根細細的,連微風都能使之飄搖的蛛絲。

“蒼木!蒼木!”阿貝多擔憂地扶起她:“你還好嗎?”

黑發少女呆呆地坐在床上,像是失了魂魄般無應無答,寶藍色的眼睛直勾勾注視前方,隻有渾圓的淚珠斷了線般掉下來,看得人毛骨悚然。

阿貝多從沒見過她這副神態,似乎要破碎,又似乎要斷裂,他小心翼翼把人摟進懷裡,輕撫背部,用溫熱的嘴唇去貼上她冰涼的臉頰。

藍眼珠艱難轉了一圈,少女的表情才慢慢鮮活起來:“我,沒事。”

她什麼都不願意說。阿貝多有點生氣,他不知這氣憤從何而來,但蒼木已經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情緒變化,急忙回吻戀人,怯怯地提出請求:“有點被魘住了,可以幫我煎完藥嗎?”

煎藥時間不短,這房子裡什麼都沒有,還好他是煉金術士,不至於大半夜背著單手劍出去尋找礦石和木材,從做爐子開始熬藥。

等他端著藥碗回來時,卻見蒼木閉著眼睛,嘴唇隱約微動,似乎在念誦著什麼。

蒼木察覺到來人,立即停下,睜開眼朝他笑笑,接過藥碗,一口氣悶了下去。

一點不像她。阿貝多心中歎氣,明明平日裡喝不甜的藥劑都苦著臉。

他把碗收好,又重新拍著女朋友的背哄她入睡。

蒼木在這方麵甚至比可莉還要幼稚,她雖然沒明說,但哪天要是缺了這套流程,一定會窩在你懷裡,用渴望的眼神望著你,旁敲側擊地提醒,如果強裝不懂,就會哼哼唧唧地鬨人。

自己不睡,也不許彆人睡。

他的心情輕鬆了點,卻很快意識到一點——這或許是一種心理幼態。

亦或是,補償心理。

你到底藏著多少秘密。他難得有些急躁的心情,盯著少女的側臉,似乎想透過這次皮肉看穿她的內心。

他想起那截斷裂的發尾,那身異常的服飾,今日爭吵的刻薄言語,從前偶然間流露的冷漠,陷入深眠時那痛苦又迷戀的神情……

阿貝多感到一種痛苦,由渴望引發的痛苦。

他迫切地想要知道蒼木的一切,想要了解她的每一麵。

現在就問!我必須向你證明我的赤成!

懷裡的少女睜開了眼,隻一眼,便澆滅了他心口的愛意之火。

從火焰的灰燼裡,阿貝多想起更多細節。

他意識到她是如何在狂熱的順從下冷眼旁觀,她從來都不止在他懷中的怯弱模樣,她鋒利,冷淡,並且滿不在乎。

阿貝多有太多的話想對他的赤成傾訴。

可是不能,他在這一刻無比清晰地領悟到,如果他邁過了那條線——蒼木一直在努力維持、劃分出來的邊界——懷裡的小鳥就會以來到時同樣的迅速,甚至更加,來逃離他。

而使他痛苦的罪魁禍首渾然不覺,隻是伸出手去捧住愛人的臉頰:“你看起來有點不開心。”

蒼木從未見那雙一向冷淡的藍綠色眼睛裡蘊含著如此劇烈的情感,裡麵有某種令她感到恐懼並抗拒的成分。

她想逃走了。

但下一秒,天旋地轉。意識到阿貝多的意圖,她隻來得及提醒一句:“小龍還在這裡。”

“所以你要小聲點。”阿貝多按住她,打了個響指,一層結界升了起來。

煉金術士如此熟悉這具身體,他似乎把渴望轉化到了另一層麵上落實。

小黑鳥戰戰兢兢地咬著枕頭,很快就被搞得丟盔棄甲,卻不敢開口求饒。

身後忽然停下了動作,熟悉的身體貼上來,過高的體溫讓蒼木有些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