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第 186 章(2 / 2)

在漫長的一瞬後,蒼木終於看到神明憐憫的目光落下來:“你的心中,不是早有答案了嗎。”

蒼木把手伸進被子,去摸自己的腿,那碗藥已經喝光,腿卻並沒有任何好轉或惡化的跡象,手指揉捏那些毫無知覺的皮膚,隻能感到它們十分鬆弛,使得她更加心慌,情不自禁反複觸摸,確認它們的安好。

直至無意揪下一塊鬆弛的皮肉,蒼木才渾身一顫,不敢再碰,索性傷口並未流血,在燈光下呈現一種凝膠般的半透明質地,她攥著那塊皮肉,覺得它的觸感如此陌生,讓人不寒而顫。

不止皮肉,她覺得自己的身體都仿佛在進行一種微小卻惡毒的變異,空氣中的元素力在蒼木眼中像是肉眼不可見的孑孓,鑽進她的身體裡,不斷蠶食她的細胞,而身後的翅膀是它們的卵巢,雙腿是它們正在進食的場所……它們在身體內不斷繁衍,從內部蠶食自己,最後自己會變成一張薄薄的皮囊——

蒼木驚叫一聲,把自己躲進枕頭下,拚命讓自己不要繼續想,可身體是她的身體,這些想法一旦冒出,便怎麼也壓不下去。蒼木拚命撓著自己的手臂,指甲在上麵留下長長的血痕,細密的疼痛刺激大腦,那些想法終於從她的腦海中遠離。

天終於亮了,蒼木捂著手臂呆呆地注視窗邊的一點光亮,與此同時,一直毫無知覺的腿部也傳來酸麻的感覺,她掀開被子,原本的雙腿又化作了一條漆黑的粗壯蛇尾,委委屈屈地在單人床上盤了幾圈。

太好了,不是蜘蛛,蒼木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突然覺得蛇尾也挺好,起碼看上去富有光澤而又優雅,黑得像上好墨玉,隻在尾端帶了些紫,像雷雨將至前,烏雲籠罩的傍晚。

這似乎是一個好的開始,接下來的幾天,外出主持儀式的胡桃也回來了,鐘離看出蒼木的狀態不對,胡桃便自發前去陪她,兩人一時間形影不離。

白天,胡桃陪著她聯係如何用蛇身行走,以及如何在雙腿和蛇尾間切換,晚上,胡桃把自己的床褥枕頭都搬到了客房,同蒼木一起睡。即使蒼木睡不著,但有胡桃的陪伴,她也極少再胡思亂想了。

旅行者和派蒙也來了一趟,告訴她風花節這幾天晚上的風花音樂會非常成功,報名的市民自帶樂器,大家自發演奏同一首曲子,不同樂器卻配合得無比融洽,後半夜幾乎玩嗨了,還有吟遊詩人自告奮勇上台,指揮大家來一場音樂會。

報社趁熱打鐵,帶著映影機和《愛何處》的膠片閃亮登場,在廣場支起了幕布進行露天放映,一經播放就大受好評,原本對音樂會無動於衷的群眾聞聲也紛紛趕來湊熱鬨,看完後往往抱著來都來了的心態,留下觀賞音樂會。

這次風花節的群眾參與度可謂是前所未有,層出不窮的新點子讓人應接不暇,解密、小遊戲、角色扮演增加了沉浸感,通過參與小活動可以獲得點數,點數累計又能解鎖專屬印章和兌換獎勵。

印章分係列的設計遵循了配套效應——一麵12個空格,你已經獲得了一個,難道不想把其他的也收齊嗎?

她有56個,他有47個,連平日裡和你不對盤的死對頭都拿到了35個,難道不趁這機會多拿些?輸人不輸陣啊!

遊戲花銷又不貴,再說這是節日,哪有節日不花錢的道理,況且官方那邊還打折,充2萬送1萬,充5萬送3萬,不買簡直和虧了一樣,而且琴團長還說了,最後的遊戲券她們承諾可以兌換回摩拉,完全沒有損失!

琴的想法是不讓群眾們被節日的消費迷惑了雙眼,但她萬萬沒想到,等風花節結束,也並沒有多少人來回兌摩拉。

原因就在於,報社將這些遊戲券做得極其精美,正正方方的票卷分為三種麵額,分彆是紅黃藍三色,做成半透明浮雕樣式,單一種放在陽光下已然十分精美,三種疊加起來,就會呈現照片般的彩色,十分新奇,樣式也剛好能塞進報社贈送的小冊子內,當成紀念品一點不虧。

甚至有人為了集齊不同版本的遊戲券而出重金,反而賣出了十幾倍價格。

按理來說,以往的風花節都是騎士團往內貼錢舉辦的活動,不僅出人出力,還要善後,隻為市民們能夠快樂度過節日。

但這次,儘管參與人數大大增多了,維持紀律的壓力反而減小了,甚至收入遠超平時。

無他,隻因報社將其中一部分活動也做成了小遊戲,比如在限定時間比誰收集的垃圾多,獲勝者可以拿到珍稀印章,或者自選印章。

大家明知道這是在讓人乾活,還是個個十分積極踴躍。

乾活而已,誰不乾活呢?還能拿印章,還是乾好事,簡直雙倍滿足。不少人還覺得時間太短,影響他們發揮,嚴重要求加時賽。

諸如此類的成本轉移極大地減緩了壓力,而收入來源除了市民們,自然也少不了廣告商,那麼多小活動攤位,沒人讚助豈不是極大浪費?

青木報社在這方麵自有渠道,甚至不需要過多解釋,蒼木隻需告訴他們三句話——“這是蒙德一年一度的大型活動,每個攤位都曝光率極大。”

“不同小活動自有自己的定位人群,如果剛好和你們的目標人群重合,我想廣告的轉化率會翻倍。”

“數量有限。”

三句話一出,廣告商們恨不得把競爭對手生吞了,精準投放加大流量的機會,誰拒絕誰傻子。

隻是由於參加音樂會和映影放映的人數眾多,西風騎士團必須加班加點維持紀律,還好教堂前的廣場是舊貴族時代集整個蒙德之力建造的,本意就是為了讓風神的福音吹拂所有民眾,倒也能勉強容納。

“我們找人急得渾身是汗的時候,賣唱的玩得可高興了。”派蒙不滿地單手叉腰,另一隻手指指點點,像個虛空索敵的小茶壺:“他跟我們說你在璃月,還告訴我們給你帶話。”

派蒙清清嗓子,壓低聲線:“謝謝蒼木小姐,即使在我度過的這麼多節日裡,這個風花節也足夠難以忘懷。你沒有享受到自己的努力,真是太可惜了。不過,吟遊詩人專門為你準備了曲子哦!隻要你來,隨時歡迎。”

胡桃支起耳朵:“這是誰啊?怎麼聽著感覺不對呢?”

蒼木無奈笑笑:“嗯,關係很好的朋友,很照顧我。”

“真——的——嗎——”胡桃拉長聲音:“我——不——信——”

她看向一旁的旅行者,換做是平日裡的熒,這個時候也該壞笑揶揄蒼木,但不知怎麼,熒想起蒼木私下裡給她看的那朵花,想起哥哥……

“的確是朋友。”熒最終如此說道。

“好了好了,姑娘們。”蒼木拍拍手,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過來:“我們來討論討論魂幽節的活動策劃吧。剛好從風花節上吸取了不少經驗,影視城那邊也能空出檔期……嗯,我有一個想法!”

蒼木笑得眉眼彎彎:“我們來搞一次,超大型怎麼樣?”

胡桃不明所以,但是兩眼放光:“什麼意思?說來聽聽!”

“先前介紹魂幽節時,一個很重要的概念吸引了我。”蒼木用筆杆點點手心:“【在這一天,人們會穿戴起先人的衣冠,模仿他們的言行,來身體力行地紀念他們】,既然如此,我想,可以模仿存在的人,自然也能模仿不存在的人吧。”

“的確。”胡桃點頭:“這些先人中有不少是野史杜撰出的虛擬角色,要麼和正史出入很大,依舊有人模仿,大約隻是為了致敬那份精神,也無所謂真假了。”

“既然如此,我們完全可以更虛假一些,即便是完全不存在的角色,也是能出現的吧。”蒼木狡黠一笑:“影視城那麼大,風格又繁多,我們完全可以分彆圈定一處區域,讓演員在其中扮演角色,遊客們穿行其中,就仿佛在一個個故事中任意穿梭。”

“這個好這個好!”胡桃已經跟上她的思路:“不過大規模招聘演員的話,人數可能會有些欠缺,他們沒經過訓練,隨機應變也夠不上反應。”

蒼木端起茶吹了吹,緩緩道:“這方麵我有些打算,演員不必麵麵俱到,可以分級,低級NPC能掌握些固定語句就行,除此之外,編寫身份時要貼近他們原有身份,更能快速入戲。文本量可能有點大,但我有一整個報社,倒是演員培養,也不知道雲堇——”

刺耳的推門聲將話語打斷,三人扭頭看向院門,卻見一位麵色慘白的女子走進來:“主編……”

“小月?!”蒼木驚訝:“你怎麼來了?”

李小月嘴唇顫抖,想要說些什麼,但嘗試幾次,還是失敗了。終於趕到的吳副主編過來拍拍她的肩膀:“還是我來吧。”

見一向甚少出麵的吳副主編此時也麵色凝重,蒼木心中頓生不好預感,她站起身來,也肅了臉,等待他開口。

“蒙德那邊,明姨走了。”吳梅低頭輕聲道。

他聽到聲茶杯跌碎的聲響,狠心逼迫自己說完:“分社不知道怎麼辦才好,急得給我們發加急信件。她是分社主編,手底下的副主編一個去休了產假,另一個剛提上來的新人,撐不住場麵,因死亡空缺的高層人士調動還是第一次,我們不敢私自拿主意。”

“蒼木——”旅行者眼疾手快,撐住她綿軟的身子,卻聽見少女聲線顫抖的低喃:“不,怎麼會……怎麼會……”

怎麼會如此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