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出乎意料,蒼木反而讓人擱置了這事,她處理完事務就將自己關進辦公室,不飲不食,不眠不休。
這態度就讓一眾編輯們心中惴惴不安,無法猜出總主編心裡在想什麼?
難道真的不來了嗎……吳主編想,就算撇開那些利益關係,這可是明主編啊!從開始陪你走到現在的人。
你真的不來看她一眼嗎?
身著正式長袍的祈禮牧師已經走上布道台,許多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在第一排的那個空閒位置上停留著。
吳副主編疲倦地閉上雙眼,摘下眼鏡,捏著自己的鼻梁:罷了,想一想辟謠回應該如何寫吧——
布道台上的芭芭拉也下意識看了一眼那個空位,但那裡依舊違背了眾人的心願,沒有出現任何變化。
她隻好收斂心神,打開經書,準備念誦開場詞。
在第一個音即將離開嘴唇之前,芭芭拉敏銳地抓住了一點不尋常的響動。
她猛然合上經書,朝前看去,下方群眾被牧師的舉動驚到,也紛紛回頭——
那扇正對著布道台的教堂大門忽然動了,隨著一聲沉重而穩定的長音,細長高聳的門扉被推開,一個背對著光的纖細身影出現在門口處。
教堂外的光將來者的影子在地板上拉得極為細長,貫穿整個大廳,正正印在了左右兩列座位的中間過道上。
來人的麵容背著光,使大家無法開啟,可若是直視對方沐浴在陽光下的身影,又仿佛在對一位神明的使者般,太過逾越。
是啊,神明的使者,風神的神眷,誰又能說她未必沒帶來風神的旨意呢?
心虛的賓客不敢看她,又不肯錯開眼睛,生怕比旁人遺漏了一星半點兒的信息,便低下頭,去看地上的影子,而那影子長度驚人,太過非常的模樣,看久了,心裡也不禁生出點畏懼來。
噠——
噠——
噠——
纖細高跟敲打在教堂地板上,她一步步朝正前方的靈柩走來,教堂內一時間隻剩下這聲音,所有人目光下意識向她彙聚,下午的陽光從門扉斜照進禮堂,用光線劃分出一片獨立空間,她在其中行走,如神邸踩在天國而向人間道路,將要站在最前方,為人群播撒福音。
少女旁若無人地穿過一排排有人或無人的座椅,似乎混入不知道眾人的頭顱隨她的身影而轉動著,她隻是一步步來到那扇最為巨大的花窗前,微微仰起頭:“我來晚了嗎?”
她的姿態使得這個問題被詢問的主體成迷,芭芭拉看見陽光透過那些五彩玻璃花窗照在蒼木畫布般素白的臉上,色彩分割的區域讓那張漂亮的麵容呈現一種割裂感,仰著頭的姿態像是在凝望花窗,眼神落點卻飄忽不定……她似乎在與魂靈對話,又似乎在祈求神明的回答。
巴巴托斯大人會回應她嗎?
祈禮牧師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連忙道:“請入座吧,蒼木小姐。”
芭芭拉以她溫柔的天性察覺到,蒼木的精神狀況有些不對勁。這種事情在葬禮上並不罕見,可蒼木又似乎不太一樣,她並不是常見的那種因感情壓抑著而呈現的表現,而是,而是……神明一般的姿態,冷漠,無情……讓人感覺她站在那裡,好像又和所有人隔了厚厚一層屏障,像個無感情的機器,讓人……懼怕。
是她想多了吧。芭芭拉自我安慰:蒼木小姐或許隻是傷心過度,有些情緒失常,她也沒有自顧自現代,甚至聽話地回到座位上,跟隨悼亡詞專心致誌為逝者祈福。
隻不過這個過程中,她沒有看向任何人,更不曾對視過,讓人捉摸不透。
反倒是賓客們開始心不在焉,注意力遲遲無法從這位總主編身上收回,不少人顯得有些躁動,迫不及待想要快進到葬禮結束後的交流時間,好與她攀談。
悼詞結束後是獻花環節,蒼木甫一起身,新的變故突生——後排突然站起了個瘦高的男人,大聲道:“殺人凶手也敢來獻花?我妹妹就是被你這種人害死的!!”
“我可憐的妹妹啊!給王八蛋老板當牛做馬,最後年紀輕輕就走了,我這個當哥哥的都沒和她見到最後一麵!!”
情緒激動之下,他不知怎的竟將念念不忘的心聲脫口而出:“賠錢!!!必須賠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