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第 199 章(1 / 2)

黑紫色的小團雀踩著他的手指,用堅硬的鳥喙輕啄掌心的糕點碎屑,對於常人都算不上疼痛的力度,落在手心布滿粗繭的萬葉身上,反而帶出些許奇妙的癢意。

蒼木本人還不知道自己已經露餡了,正專心致誌地扮演著團雀,儘職儘責地啄著食物,奈何這點心實在乾澀,海上航行,食品多以耐儲存為主,這糕點也不知放了多久,剛出爐時的酥軟乾脆全然消失,吃著隻覺得乾澀。

她毫無防備地咽下一口,差點被噎得直翻白眼,還不敢在萬葉麵前表現異常,心中已然開始後悔為何要選這麼個形態出現了。

早知如此,就算不敢直麵正主,寄封信過來也是好的……現在倒好,已經裝了鳥,就不得不一直裝下去,不然無論是識破或露餡,都隻會更加尷尬。

萬葉心細,見小黑鳥絨絨的羽毛被海風吹得淩亂,便伸出纏著繃帶的另一隻手,輕輕觸碰,見它不抗拒,才慢慢為其打理羽毛。

隻可惜有層布料阻隔,倒不能確認觸感是否還和曾經相同。

“小家夥,你從哪裡來的?和我一樣都是漂泊者嗎?”萬葉壞心眼地逗弄它:“你的羽毛真是綺麗,倒讓我想起了某位——”

果不其然,在他拉長聲音的那一刻,手指上緊握的鳥爪傳來微弱的變化,若不非萬葉一直有意觀察,恐怕也隻會誤認為是小動物的正常反應。

萬葉不緊不慢地後續言語吐露出來:“——心儀之人。”

小黑團雀實力解釋呆若木雞是一種什麼狀態。

說來也怪,在麵對真人時,心中諸多澎湃的情意都無法吐露,絞儘腦汁地琢磨著詩句,渴望用一種婉轉的方式,卻又將全部心意都希望其明了。

但這往往是不切實際的想法。

到頭來,在關鍵時刻,那些仔細研讀過的詩句全然被拋之腦後,心中所念所想唯餘眼前人罷了,可偏偏又笨嘴拙舌,口舌都宛如生鏽的鎖鏈般徑直,充其量隻能鸚鵡學舌般,說些再俗氣不過的話語。

可小鳥不一樣,哪怕理智明知道手上這團小而又小的毛絨絨很有可能是蒼木本人,心中卻怎麼也提不起緊張情緒,反倒覺得有無限憐愛之意。

早春剛至,小團雀的模樣像是剛剛過了冬似的,身上的羽毛蓬而綿軟,有效地抵禦著寒風,但隻有輕輕摸過的萬葉才發覺,圓滾滾的可愛模樣不過是一種假象,他的手指能輕鬆在背上按下去一個小小的羽毛坑……

這就說明,小黑鳥其實不胖,討喜外表下,卻又像是整個冬季都難以覓食般,瘦成了一隻細條條的鳥杆杆,又聯想到最近他近日聽聞的某些流言蜚語,哪怕身處海上,消息並不靈敏,但其中惡意和凶險也能管中窺豹,可見一斑了。

這如何能叫人不心疼?

太小了,它再往前蹦蹦,便能落入自己掌心,完全可以被五指鬆鬆攏住,隻露點尖尖的鳥喙和漂亮尾羽從縫隙中顯出來。

趁著這個呆愣的時刻,萬葉坦坦蕩蕩地伸出手,摸了摸小鳥看上去就觸感軟彈的胸脯。

他原意是想撓撓小鳥的頸側,但圓滾滾的團雀顯然沒有脖子,便堂而皇之地戳上了肚子。

萬葉的姿態太過坦然,以至於還處於呆愣狀態的小鳥毫無防備,深怕自己顯露出過於靈性的一麵。

“你倒是像她。”壞心眼的少年開始在危險邊緣來回試探,此話一出,蒼木感覺自己的鳥心都停止工作了。

不會要掉馬了吧!不會吧!!不要啊!!!

欣賞完一番小鳥微不可見的慌張後,萬葉才惡趣味地補上下一句:“算了,我同一隻鳥雀說些什麼呢。”

哈哈,哈哈,她就說嘛,這副身形都是特意調整過的,正常人誰看到一隻鳥會想到朋友啊!哈哈!

手上的小黑鳥似乎讚同般,發出“啾啾”的叫聲,惹得萬葉眉眼憂愁地對它一笑歎了口氣:“你若真是她就好了,來我麵前,知我心意,緩我心之焦渴……”

“真想此身化作鳥雀,飛至她的窗沿停留,我心儀的少女又是否會好奇地伸出手來,撫弄我的羽翼呢?那時,我或許能以鳥雀的言語,直白地為她唱起一首讚歌。”

萬葉想了想,緩緩吟道:“願以羽身做,簷下鶯歌贈吾情,唯餘相思寄。”

蒼木不叫了,倒是強忍著不讓自己爪子刨地來緩解尷尬,畢竟她現在可是站在萬葉手上呢。

越說越離譜了!

雖然明白詩人這種生物,無論是寫景寫獸寫人寫事,歸根結底都是在借物喻人,借古喻今,借外喻己罷了……但親耳聽到還是很尷尬,尤其知道當事人是自己。

好想飛走,一走了之。可惡,為什麼自己不是一隻真正的鳥雀呢!!

為了掩飾尷尬,蒼木又低頭猛捉了一口糕點。

然後再次被噎了個半死。

真該死啊……她什麼老是不長記性呢。

“說起來,也不知她最近情況如何。”或許是身邊沒人可以聊起這些話題,萬葉竟然對著她這隻鳥雀敘說心語,眉眼中是某些顯而易見的落寞:“儘管船隊在海上消息不便,但卻連在下這種不關心世事的人也能有所耳聞,想必一定遇上了某些難解的問題,隻恨有心無力,無法提供幫助……”

蒼木心虛地低下了腦袋,所剩無幾的良心再次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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