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第 232 章(1 / 2)

這一招直球打得蒼木猝不及防,她眨眨眼慌得渾身發抖,剛剛運轉飛快的腦子到了這方麵就成了漿糊般,卡殼得上下結巴:“……等等,我,我不——”

“你清楚我在說什麼。”萬葉此時卻顯露出一股難得的強硬,他徑直打斷了蒼木想要轉移話題的意圖,直截了當發問:“在下心悅已久,日夜思戀。”

他握著蒼木的肩膀,帶著她轉身,迫使對方直視自己的眼睛,望著那雙無措的藍眼睛步步緊逼的急問:“我已經等了太久!先前你說從蒙德處理事物後便會給我答複,擱置至今,蒼木,你的答複是什麼?”

“我、我……”蒼木抖得像一隻鵪鶉,隻覺得口鼻幾乎要喘不過氣來,她哀求地望著萬葉雙手攏在胸前合十,那是一個下意識的自我保護動作:“彆說這個好嗎,我們去吃點東西,求你了萬葉。”

太糟糕了,一旦遇上這種過於嚴峻的感情問題,蒼木的第一反應便是逃避。逃得遠遠的,越遠越好,似乎隻要不去想、不去麵對問題,問題就不存在。

對阿貝多時就是如此,她真是毫無長進。

蒼木咬著嘴唇,在心底狠狠唾棄自己,又忍不住責怪萬葉為何突然之間要寸步不讓,期待他能放下這個問題,大家一起去吃飯,然後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

“好嗎?”她落下淚來,哆嗦著去摸萬葉搭在她肩頭的手,似乎想要這種動作來勸服他:“去吃飯,求求你。”

那雙眼睛含淚的模樣比水底的藍寶石更為動人,蒼木落淚的姿態稱得上楚楚可憐,可萬葉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尋求一個回答:“不好。”

他的聲音中似乎也夾雜著一絲哽咽:“說句喜歡,對你而言就如此困難嗎?”

“不經詢問就私自抹除我對你的感情,你究竟把我當成什麼了!”肩膀上傳來一陣疼痛,蒼木僵在原地被萬葉這少見的模樣嚇得不敢動彈。

但萬葉的手臂很有力氣,蒼木彆說掙開了,辦了一上午工作的身體反倒要依托他才能站穩。

這種羞愧令蒼木落下淚來,她覺得自己在感情方麵永遠像個屢教不改的壞學生,麵對老師嚴厲的目光也隻能囁嚅著,無知得令人恥笑。

萬葉伸出手替她擦了擦眼淚,裹著繃帶的手指擦過眼下,觸感有些粗糙,又因很快吸走了水分,變得濕漉漉的,反倒像是均勻地推開了水痕。

他微微低頭,額頭貼著她的額頭,用一種期望的眼神望向蒼木,懇請道:“說你愛我,蒼木。”

蒼木囁嚅著嘴唇,似乎想要模仿他的音節,但最終也隻是從喉嚨也發出幾個破碎的斷音,她再一次流下眼淚,用力彆開了腦袋,不去對萬葉那過於熾熱的眼神對上。

喜歡?不喜歡?愛?不愛?

不知道,她全都不知道,頭好痛,為什麼要讓她再思考這些問題,明明一上午都在認真工作,已經很累了,蒼木隻想回到洞天,躲進自己的房間,縮回床上,一覺睡到天昏地暗。

她的表情看起來有點不妙,萬葉猶豫一下,還是問道:“蒼木。你還好嗎?”

蒼木抬起手,擦了擦眼淚,啞聲道沒事。

見她如此,萬葉原本堅決的態度也漸漸變得無奈,他歎了口氣,似乎是對蒼木失望至極:“既然如此,便是我唐突了。”

他放開蒼木,朝她勉強笑笑,拿起桌子上那個水壺:“我去接點水,一會兒去萬民堂吃飯。”

他的腳步聲很輕,但辦公室為隔音裝修下了大功夫,實木的門板沉重,關上時不可避免地發出沉悶聲響。

這下辦公室裡隻剩蒼木一個人了。

事情也似乎都按她所期待的方向發展了,可蒼木卻怎麼都開心不起來,她隻感覺非常疲憊,甚至撐不到吃完飯回家,隻

想現在就好好睡上一覺。

辦公室裡應該還有一張床,蒼木朝屏風後麵走過去,突然踩到了什麼綿軟的物品,腳下一滑,不受控製地往前栽倒。

眼前一黑,隨即炸開大片電視閃爍的模糊彩色,似乎是倒下時撞到了腦袋。她從地上坐起,摸索著趴在了床沿邊,連被撞到的疼痛都不在意,隻想趕緊進入睡眠。

忽然間,蒼木模糊想起,她似乎也同誰一般,躺在這張狹窄的床鋪上相擁而眠。

這個回憶令她剛剛消散的痛苦又被牽引了回來,她不受控製地想起阿貝多,想起她站在冰冷的湖水裡如何拒絕對方,想起的摘星崖上溫柔的夜風……她很快又想起散兵,又或著說是梅,無論是夢境還是先前的現實,他那雙自以為寫滿了不在意的堇色眼瞳。還有萬葉那聲夾雜著哽咽的質問——

她都乾了什麼?蒼木努力咬緊牙關,無法控製的牙齒打著寒顫,咯噠咯噠的聲音清晰而鮮明,蒼木隻好咬著嘴唇,忽視它們上下打顫時從唇上傳來的刺痛。

但很快,隨著那些回憶的影響,蒼木意識到她喘不過來氣了。

喉嚨裡像是被塞進了一大堆濕棉花,每一次呼吸都格外艱難,她伸出手,聽見木材與指甲接觸,發出刺耳的聲響。

停下吧!停下吧!不要讓她想起這些,天呐,迄今為止的一切苦難還不夠嗎!

直到一雙手伸來,將蒼木緊緊抱在懷中,阻攔了她的動作:“彆這樣,對不起,我不該這麼逼你的……”

萬葉握住她那雙原本隻用於握筆的手,現在已經被木刺傷得鮮血淋漓,看上去分外可怖。

即便如此,她還是下意識伸手,想要再度抓撓。

萬葉解下手上纏繞的繃帶,將蒼木不安分的手腕牢牢綁住。他脫下楓紅色的外衣,將蒼木嚴嚴實實地裹在其中,抱起她往不卜廬的方向飛快趕去。

他運氣不錯,白術正端坐在櫃台後清點藥材,見了蒼木的模樣也被嚇了一跳,連忙從櫃台後掏出工具開始準備針灸。

蒼木折騰一上午,體力消耗殆儘,此刻掙紮的力度接近於無,針紮在穴位上不久便昏睡過去。萬葉握住她的手,臉色蒼白。

“戒悲戒喜,雖然康複了,情緒還是要儘量保持平和,像這次波動過大……”白術先前就被請去洞天裡給蒼木看過病,此刻對於這突發症狀也算駕輕就熟,他一見兩人之間的古怪氣氛便大概明白了些許,自覺岔開話題,絕不讓客人尷尬:“針要等會兒再拔,之前的藥繼續吃就好,如果不放心,現在多煎一副靜心湯藥也來得及。”

聽到這話,萬葉終於有了反應,他望向白術,啞聲道:“多謝白術大夫,湯藥的事麻煩您了。”

“小事。”他笑笑:“說來也巧,這藥方還是蒼木先前贈與我的,當真算得上緣分。”

雖然明知不該多管閒事,但本著關愛病患的思想白術思來想去,還是在離開前提了一句:“其實人諸多病灶皆來自本性,五臟六腑各掌其情,蒼木是作家,文人墨客總是心思要比旁人更敏銳些,鬱結於心是常有的情況……心病還需心藥醫。”

心病還需心藥醫。萬葉默念著這句話,摩挲著蒼木的手腕,一時間無言。

蒼木的心病,沒有人比獲得過蒼木一部分記憶的他更清楚,被當成物件一般,終日囚禁在狹小的房間內,對著屏幕上的數字敲敲打打……她明明渴望愛與被愛,卻又總擔心被傷害與傷害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