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大誌能想到的蘇拂衣早就已經想到了。
他如果再仔細點便會發現蘇拂衣雖然換下了歸元門的弟子服，但鞋襪卻依舊是門派弟子特有的。
這幅裝扮落在老練的修真者眼裡，就是剛從山門出來獨自曆練，聽師兄師姐的話知道喬裝，卻喬裝得依舊不太成功，但性格聽話乖巧，甚至有些聰慧的小菜鳥。
對金丹期以上的修士來說，是不懼危險的小東西。
而對煉氣、築基期而言，則是有背景，招惹前需掂量一番惹不惹得起背後師門的門派弟子。
加上現在身處由歸元門庇護的城池內，多少會給當地宗門一點兒薄麵。
比如現在，對誰都有些愛答不理的擺攤散修，視線在蘇拂衣整潔半新的門派樣式的鞋麵上劃過，便抬頭瞥了她一眼。
冷冷淡淡的開口，“想買什麼？”
蘇拂衣微微欠身，行晚輩禮，“前輩，我能問問你這些靈植丹藥怎麼賣的嗎？”
散修怔了下，倒是沒想到蘇拂衣這麼有禮貌。
修真界以強者為尊，誰強誰便有更多的話語權，甚至有小秘境現世，各宗門進入的人數也和拳頭大小有關。
大頭向來是大宗先分，之後才輪到出彩的小宗門，最後剩餘的一點兒才是散修。
所以當修為旗鼓相當的時候，散修一定是鄙視鏈底端。
早就習慣了外人不善態度的散修，突然遇見蘇拂衣這樣的，一時之間還真有點兒彆扭。
他冷冷的盯著蘇拂衣那張紅臉怒鬼的麵具看了會兒，才移開眼指著自己攤上的靈植丹藥，語氣硬邦邦的從左到右，從上到下全報了次價。
蘇拂衣一邊聽一邊默默點頭，從頭到腳都透露出乖巧。
全然不知她這副模樣，在魚龍混雜的重武四方，簡直就像一隻懵懂無知誤闖進來的小羊羔。
周圍已經有不少視線落在她身上，暗搓搓的打著鬼主意了。
要是往常散修連眼皮子都不會掀一下，他宗門無故被滅後遭遇不少事。
性情早就變得憤世嫉俗，現在看什麼都會往最壞的那一麵去想。
但不知怎的，也許蘇拂衣渾身上下散發的“愚蠢感”，讓他想起自己的宗門或者自己。
散修沒忍住開口，“你是偷跑出來的？”
“是啊。”蘇拂衣點點頭，一麵記下剛才散修說的價格，一麵回答，“我煉壞了些東西，所以想接任務賺錢買回來。但又不清楚賣價，就厚顏問前輩了。”
蘇拂衣說完衝散修笑，哪怕帶著麵具看不見她的臉，但語氣裡的笑意也透過麵具穿了出來，“前輩真是個好人。謝謝前輩。”
散修眼底一冷，“哼，好人壞人難道能寫在臉上讓你看出來嗎？輕信旁人隻會讓你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說道最後一字一句，冰冷刺骨的恨意下藏著一絲淡淡的悔恨。
蘇拂衣挑了下眉，“看樣子前輩也是有故事的人。”
“那也不是你一個修為低下的門派弟子可以知道的。”脾氣古怪的散修突然生氣，看蘇拂衣不順眼開始攆人，“我今日不想再在重武四方看見你，快走！”
蘇拂衣能感覺到黏在身上的視線似乎比剛才又多了些。
麵對散修無禮趕人也不生氣，點點頭起身，“我隻是經過而已，現在就走。”
“對了前輩。”已經抬腳走出幾步的蘇拂衣回頭，指著散修放在角落的收購單說，“如果我找到護心果，就送你一顆。”
散修一愣，回神後蘇拂衣已經重新沒入人群不見。
他低頭看著自己攤前寫著“收購護心果一顆，酬金中品靈石三百枚”字樣的紙張，不屑哼笑，“……區區一個小弟子還想找到護心果。”
抬頭重新望向蘇拂衣離開的方向，發現已經有個不懷好意的修士跟了上去。
散修眼露厭惡，猶豫了一下最終沒起身。嘴角一勾露出個充滿惡意的笑容，自言自語，“吃點苦頭好，早點知道人心險惡，就不會吃大虧。”
狠話說完但心緒卻依舊亂糟糟的。
散修乾脆從芥子袋裡翻出一筐還沒炮製過的靈植，借著做活平複不安定的情緒。
他動作麻利，很快筐裡靈植便整理出大半。
散修又揀撿了一顆出來卻突然頓住，憤怒的瞪著手上的靈植，好像這棵靈植和他有仇一樣。
“……哼！”他將靈植摔回框裡，起身時袖袍一卷，小攤合著靈植筐全數收入袖袍裡。
好一個袖裡乾坤！
有修士見了不由暗暗喝了聲彩。
再看散修，已不見蹤影。
另一頭，那個盯上蘇拂衣的壞修士混在人群裡，跟在蘇拂衣身後隻等抓住時機就綁了她。
這種偷偷溜出山門的低階弟子肯定獨自一人，就算被宗門發現了一時半會也找不到。
等發現後他早就逃之夭夭了。
想到這兒壞修士冷冷一笑，但見蘇拂衣在街上走走停停，這個小攤看看那個小攤逛逛。磨磨蹭蹭還在人群裡，便開始不耐煩。
偏歸元城熱鬨，落單的漂亮女修不止蘇拂衣一個。
正當壞修士沒了耐心打算換個目標時，恰好瞄到蘇拂衣拐進一個沒人的僻靜小巷。
壞修士大喜，原本已經轉了方向的腳尖立刻掉頭，追在蘇拂衣身後進了小巷。
巷道窄而幽深，昏暗不明。
最妙的是兩邊宅子都是廢棄的老宅，根本沒人住。
簡直就是天助他也！
想到這兒壞修士加快了腳步，他能聽見前方不遠處的輕盈腳步聲。
每當他轉過一個拐角，恰好就能聽見腳步聲轉進另外一個拐角。一直維持在一個不近不遠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