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次,徐家照著老習慣去許家種棉花的莊子上拉棉籽,卻被老丁頭給擋下了,說是上頭沒發話呢,今年這棉籽兒不能拉!
薑老太太冷笑一聲,不許莊頭兒老丁再給徐家棉籽是她下的命令,“你大嫂隻來說不讓你們家拉棉籽,可跟你說過些年咱們家在你娘家榨過多少油料,出過多少油沒有?”
“這個,”徐氏強笑一下,“娘您也知道的,媳婦自打耀宗不在了,就隻在院子裡撫養靜安,成年不問外頭的事,哪裡知道這個?再說這外頭的賬,不都是娘您管著的?”
薑老太太推了碗,扶著薛琰的手站起來,“你說的沒錯,但你是徐打油的閨女,沒嫁到我們許家的時候,成年在你們油鋪裡給人估油,這出油的事不能我跟你講吧?你回去問問你那個嫂子,這些年為什麼咱們送去的油越榨越少了?”
菜籽油十出五,花生油十出三,大豆十出一,棉籽榨油十出二,可是這些年徐家都給許家交了多少?
薑老太太冷冷的看著徐氏,“既然你大嫂問到你了,你就照我的原話跟你娘家說,以後啊,許家的油就不勞親家費心了,前陣子我聽人說省城那邊有人要買了外國的洋機器榨油呢,可比咱們洛平的土作坊出的多!”
徐氏腿一軟,差點沒給婆婆跪下,徐家這些年六成的生意都來自許家,其他兩成則是跟許家有交情的親戚故舊,若是許家不在徐家榨油了,就靠那兩成的零敲碎打,徐家可就完了。
“娘,”徐氏嘴一撇拿著帕子就抽抽答答的哭起來,“我娘家開油坊幾十年了,向來是童叟無欺,才在洛平占了點薄名,您要是不讓我家做許家的生意,那不是要把徐家往絕路上逼嘛?”
薛琰雖然不知道這榨油的門道,但這會兒也大概明白了,肯定是許家送去的菜籽棉籽的,出的油越來越少了,少的薑老太太不得不寧願得意親家,也要斷了兩家的交易,她想開口替薑老太太說話,卻被郭氏暗中拉了拉袖子。
“大嫂快彆這麼說,您也說了,自從大哥不在了,您就一直呆在家裡,並不知道外頭的事,不如您把親家嫂子請過來仔細問一問,有道是有賬不怕算,”郭家雖然不是生意人家,但手裡也是有生意的,郭氏這些年又管著許家的內務,每年也是上千兩銀子的出入,能想不明白這裡頭的貓膩兒嗎?
徐氏還用把娘家嫂子叫來問?
這油越出越少,不過是娘家看著許家這些年生意越來越大,覺得許家不會在這些肉沫兒上跟自家計較,而且這裡頭也有徐氏的手腳,每年她娘家可是要把多出來的利潤都提出兩成來給徐氏送來當打牌錢的。
不過這些事徐氏自然不會叫郭氏知道,她恨恨的瞪了郭氏一眼,“弟妹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有賬不怕算?合著你這是要跟我們徐家算賬了?我告訴你,這許家將來可是我們靜安的,還輪不著你來跟我算賬!”
“啪!”
薑老太太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我說呢,誰這麼大的膽子敢從我薑銀鳳手裡摳肉吃,原來是覺得這許家已經不是我薑銀鳳的了?”
薑老太太嫁給許老太爺的時候,哪有許家?隻有一個小貨郎許三喜!
這許家偌大的家業,是她陪著許三喜一手一腳掙下的!
許三喜不在了,這些都是她薑銀鳳的!
徐氏居然敢說這些是她兒子的?這簡直是在捅薑銀鳳的肺管子!
“怪不得呢,這會兒徐家就開始挖我們許家的牆角了,原來是覺得許家早晚都是靜安的,”薑老太太咯咯冷笑,“老大媳婦,靜安是你生的不錯,可你彆忘了,他姓許,不姓徐!”
張嘴“我家,我娘家”,閉嘴“你們許家”,這徐氏嫁過來二十多年了,居然還覺得自己是徐家的閨女呢,“你既這麼孝順,這樣吧,來人,給大太太收拾收拾,把她送回徐家去吧,她為耀宗守了這麼些年也不容易,她屋裡的體己,就當許家給她的辛苦費了,叫她全帶走!”
“娘!”
“娘!”
徐氏沒想到自己不過隨口發作了郭氏一句,居然要被趕回娘家!這死老太太也太狠了!
郭氏忙拉了薛琰跪下來,“娘,您消消氣,大嫂不是那個意思,大嫂,還不快給娘賠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