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紀棠一點兒也不生氣, 笑眯眯道, “許小姐好像沒有留洋背景, 可思想卻比許多從國外回來的女子還要前衛,聽樂棠說你的醫術也頗為不凡,而且還是西醫, ”
顧樂棠再紈絝, 也是顧家的子孫, 能叫他讚不絕口的醫術, 就算是注了水的, 恐怕也確實有可看之處的。
“留洋又不是什麼金手指, 跑出去轉一圈學幾個新詞彙就立馬變的金光閃閃傲視同儕不成?”
薛琰不屑的一笑,斜睨著顧紀棠,“醫術不凡不敢當,但觀察力還是有一些的。就像我雖然沒見過顧三公子, 也是頭一次見到秋小姐,但我還是知道, 你們兩個是‘好朋友’……”
想想馬維錚跟秋雅頌這對未婚夫妻沒結婚呢先贈對方一片草原, 也挺有意思的,尤其是撬了馬維錚牆角的還是他的朋友, 薛琰忍著笑意呷了口酒,看著一瞬間臉色就變了的顧紀棠,這人還是有些廉恥的, 還知道搞朋友老婆見不得光啊!
顧紀棠確實有些難堪, 所幸他還有些底限, 跟秋雅頌也隻是你來我往的調調/情,然行程不那麼枯燥罷了,可沒想到這個居然沒逃過薛琰的眼睛?
他強撐著心虛,回了薛琰一個不以為然的微笑,“看樣子許小姐十分開懷,”
“噗……哈哈,”薛琰也不忍了,直接笑了出來,“是有點兒,你們幾個,哈哈,這個關係真是,”
她聳聳肩,“好吧,一人一個活法,我不應該隨意評判,你們自己開心就好,顧三公子不是奇怪為什麼我沒有偷在無人之處黯然神傷嗎?就是因為這個啊,我在慶幸自己從一個亂局裡脫身出來,你們好好享受。”
被薛琰這麼一說,顧紀棠也忍不住揉了揉鼻子尷尬的跟著笑了起來。
但他還是想解釋兩句,為自己也為馬維錚,“事情並不是許小姐想的那樣,維錚兄跟秋小姐沒見過幾次,之前秋小姐一直在國外,他們對這樁婚事都不怎麼滿意,”
“至於我麼,”顧紀棠一哂,“京都顧三少是個什麼樣的人,圈子裡誰不清楚,拒絕一個女子的示好,太不紳士了,何況還是位美麗動人的女子?”
即使那是自己朋友的未婚妻?薛琰簡直都想給顧紀棠鼓掌了,“明白了,佩服。”
顧紀棠一直在觀察薛琰,結果自己的話說完,她臉上也沒有喜色,“我倒是真的佩服許小姐了,難得這對你來說,不是一個好消息麼?”
“為什麼?因為他們彼此都不滿意這樁婚事?”薛琰放下酒杯站起來,“顧三公子一定不會知道炒雞蛋的順序,”
“什麼?”怎麼轉到炒雞蛋上了?
“炒雞蛋得先把雞蛋磕開,打散,再下油鍋,”薛琰搖搖頭,“說了你也不明白,”
馬維錚錯就錯在,他弄錯了順序,並且有意隱瞞了自己。
顧紀棠見薛琰要走,忙站了起來,“許小姐不再坐一會兒?我以為自己不是個無聊的談話對象。”
“不了,時候不早了,我得回去傷心難過呢,”薛琰衝顧紀棠擺擺手,轉出離開了酒吧。
……
“靜昭,”馬維錚在房門外等了許久了,他讓服務生開過房間,薛琰不在,也問過錢伯兩口子,都說不知道薛琰去哪兒了,大堂隻告訴他並沒有見薛琰出去,馬維錚無奈之下,隻能在門外等她氣消了回來。
“你喝酒了?”
薛琰一走過來,馬維錚就聞到了酒味兒,“對不起,”
薛琰打開房門,“坐,”
她原想著出去躲個清靜,看來是沒用的,“是喝了點兒酒,不過你也彆瞎想,我就是無聊找個地方打發了會兒時間。”
馬維錚的解釋跟薛琰了解的沒什麼出入,馬秋兩家三年前訂的婚,馬維錚忙於軍務,隻知道秋小姐是個名動京都的美人,而且出身也好,對於那個時候的馬家來說,還是高攀了。
他對娶誰無所謂,也就由著父親作主了。
後來秋小姐因為不滿這樁婚事憤然出走,馬維錚也是知道的,還是沒往心裡去,他隻需要一個出身名門的妻子,至於是誰,他愛不愛,愛不愛他,都不在他的考慮之內。
“這次進京我們見過一次,我已經有了你,並沒有跟她多做糾纏,我原是準備回來之後現到父親,就請他出麵退婚的,”
馬維錚看著一臉淡然的薛琰,喉間一梗,“靜昭,請你相信我。”
薛琰陌然的看著馬維錚,“我相信,我相信你對娶誰都無所謂,也相信你對秋小姐沒有什麼感情,但這又如何呢?馬維錚,你跑來跟我解釋,卻不知道自己到底錯在哪裡?也可能你根本不覺得自己錯了,不過這都無所謂了,因為我們分手了。”
雖然薛琰的態度在馬維錚的意料之中,但他還是抱著萬分之一的希望過來了,“靜昭,我立馬就叫人把秋雅頌送走,並且登報跟秋家退婚,好不好?你相信我,從遇到你之後,我心裡隻有你一個人的,以後再不會有彆人了。”
“馬維錚,我很喜歡你,”薛琰靜靜的看著馬維錚,“從在洛平的時候就喜歡了,”
見喜色浮上了馬維錚的臉,薛琰笑著搖搖頭,“但這並不表示我會原諒你,因為你有太多時間告訴我,你有未婚妻這件事了,可是你沒有。”
“如果我告訴了你,你會跟我在一起嗎?”馬維錚頹然的低著頭,“靜昭,隻要我們的感情是真實的,你為什麼非要爭個先後呢?我承認我錯了,給我機會補償你好不好?”
薛琰再次搖頭,“有些錯誤不能原諒,真的,不管彆的女人如何,但我不能。”
這年代男女關係其實挺混亂的,私奔的,出軌的,偷情的,拋棄發妻的,養了無數姨太太的應有儘有,還都冠著自由的名義,但薛琰做不到,“錯了就是錯了,你是職業軍人,就更該明白任何錯誤都是要付出代價的道理。”
馬維錚端詳了薛琰一會兒,輕笑一聲,“是啊,任何錯誤都在付出代價,可你卻武斷的把代價定死了,靜昭,不是因為我的錯誤無法彌補,而是你因為你的驕傲不允許你被欺騙,更是因為我在你心裡,並沒有我想像的那麼重要!”
哈,薛琰被馬維錚氣笑了,敢情自己不原諒他就是因為不夠愛,這種“以愛之名”的道德綁架什麼年代都有啊,“照你的邏輯,如果今天晚上我一怒之下隨便跑到某個男人的床上,你也會原諒我嘍?不然你就不是真的愛我?”
馬維錚不悅的沉下臉,“你胡說什麼?這兩件事能比嗎?我反複說過了,我跟那個姓秋的沒什麼關係,前前後後我們連三次麵都沒見過,如果不是我父親趕走了姓武的,恐怕秋家都想不起來兩家還有過婚約!”
“這不是你隱瞞我的理由,你應該把自己有婚約的事情告訴我,由我來決定跟不跟你繼續下去,如果我選擇了你,以後不管受到什麼樣的冷眼嘲笑,那都是我咎由自取,而不是像今天這樣,成為彆人眼裡的笑柄,成為最被人鄙薄不恥的女人!”
薛琰冷笑著怒視馬維錚,“馬維錚,憑什麼我要因為你受這樣的侮辱?就因為你是平南督軍?平南的土皇帝?”
有多久沒見過薛琰在自己跟前憤怒的樣子了?上次一還是在洛平許家,她知道自己以拜壽為由潛行北上的時候,馬維錚伸手撫上薛琰微揚的眉峰,“不能憑你喜歡我麼?就像因為我喜歡你,所以你可以做一切你想做的事,”
這人根本沒辦法溝通,薛琰躲開馬維錚的手,站了起來,“我該說的已經說完了,結論早就有了,並且不打算改變,你走吧,明天我會跟錢伯他們回洛平去,至於汴城的醫校,你可以繼續派軍醫過來,該教的我會教的,當然如果你覺得不再需要我的幫助,那就算了。”
自己這麼跟她解釋,道歉,都得不到原諒,馬維錚站起來,“你還真是個冷心腸啊!”
……
薛琰重重的關上門,隨手插上暗鎖,才回到臥室,她是個硬心腸,這個不需要馬維錚提醒,為什麼不呢?隻有這樣,才能最大限度的減少被傷害的可能性跟程度,何況剛才那個男人,根本不真正意識到,這件事對她的傷害。
他甚至還覺得自己這番行為,恰恰證明了他的“愛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