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為恭?宗新差點沒吐血,梁為恭天生反骨,就沒有服過他,現在好了,這是公然投靠馬維錚了?
“宗司令放心吧,梁師長大將之才,一定會給宗司令爭口氣的,”馬維錚看著宗新吃憋的模樣,心裡挺解氣,要不是他有個神醫女朋友,這次命都得扔在夏口。
“血呢?人呢?準備好了沒?”宗新正要再說什麼,就聽見那邊屋子裡有人喊。
“來了來了,有血,三個,”就見一個壯漢領著三個士兵往一間小屋裡進,“抽吧,隨便抽。”
“你,你們,”宗新臉一下子白了,他不由想起來下屬跟他說的話,之前還以為是玩笑呢,“這是乾什麼?”
這種場麵馬維錚已經見過幾次了,之前在東洋的時候,他也聽說過輸血的,但沒見過,這次薛琰算是叫他開了眼了,“噢,沒什麼,裡頭不是要鋸腿嘛,”
馬維錚淡定的在自己腿上比了比,“這一鋸,血還不呼呼往外冒啊,那幾個是準備把自己的血給傷兵輸進去的,不然腿沒鋸完呢,人先頂不住了。”
宗新身子晃了兩晃,“你,”他驚恐的看著那間房門緊閉的屋子,“這怎麼能行?”
“有啥不能行的,我說行就行,”馬維錚斜眼看著宗新,自己當初可比他強太多了,“我們這兒治了好幾個了,目前都活著呢,司令要不要看看?嗯,還有你的人呢?”
他作勢要從椅子上起來,“你是他們的長官,兄弟們為你浴血奮戰,你去慰問一下也是應該的。”
他的兵進來的時候,薛琰可專門叫他在院子裡喊了幾嗓子,說他這個司令跟弟兄們一起負傷,一起養病,爭取下次繼續並肩戰鬥,當時都有人哭了,搞得他自己都挺不好意思的。
“不,不用了,”這鋸了腿的兵還能叫兵?活著簡直就是浪費糧食,尤其是以後還得給安家費,宗新覺得馬維錚就是傻子,當然,他也有可能是為了博個好名聲,“我先走了,”
他都不敢往那兩間屋子方向看,“對了,我們的糧庫你總得還給六軍吧?總不能叫我的人餓肚子?”
還糧庫呢,以為我拖著乾什麼?早給你搬空了,“那是肯定的,不過您也知道,我們大老遠行軍,肯定不可能背著糧餉趕路,這陣子西北軍的糧餉,還得宗司令想想辦法了。”
馬維錚一笑,“放心,我肯定不會餓著六軍的兄弟,”梁為恭往贛鄱,開的就是這些庫房。
送走宗新,馬維錚一直等到天黑,才等到薛琰從手術室裡出來,“怎麼樣?”
就如薛琰自己所說,她隻是醫生不是神仙,化腐生肌可以,但活死人醫白骨真的不行,就這間手術室,手術做到一半兒,從裡頭抬出來的也不是一兩個了,這也是她不讓他大肆宣揚西北軍有個重傷營的原因。
“沒事了,”薛琰靠在牆上歇了一會兒,“我換個衣裳,咱們吃點飯去,”
她轉身交代軍醫要密切觀察呢患者,轉身去了更衣室。
“這樣下去,你的身體吃不消啊,”看著沒精打彩喝著甜麵葉的薛琰,馬維錚心疼的把麵前的雞丁往她跟前推了推,“彆光吃那個,不頂飽。”
薛琰累的趴桌子上都可以直接睡著了,“這個就挺好,”她連咀嚼的力氣都沒有了,“我吃完這個洗個澡就睡了啊,咱們閒了再聊。”
馬維錚歎了口氣,他們倒是在一起了,甚至為了能多見她,他乾脆每天跑到這邊來輸液,可是說話的時間卻越來越少了,“嗯,有件事我還沒跟你說呢,明天我得往湘南去一趟,”
見薛琰抬起頭,馬維錚一笑,“葛純那家夥其實就是個牆頭草,我見見他,說不定都不用動刀槍呢,這不是你最希望的?”
“危險不?”薛琰對湘南的軍閥是一概不知,看來這裡頭是沒有成器候的,但馬維錚是她蝴蝶回來的,誰能保證不會再次陰溝兒裡翻船?“唉,恨不得把你綁在身邊,天天看著。”
馬維錚挾了筷茄子喂給薛琰,“是我恨不得把你栓在身邊!”
薛琰張嘴示意馬維錚再喂自己一口,“你去吧,這裡的重傷病人我治的也差不多了,下來可以去幫幫王平他們了,會比現在輕鬆,不過我八月初可就是走了,我還得去京都考醫學院呢!”
她已經想明白了,如果把馬維錚藏在溫室裡,就算是他長命百歲了,其實也失去了他存在的意義,倒不是放手讓他做想做的事,至於自己,就算是在太平盛世,誰敢不敢保證自己一定會看見明天的太陽,他們都努力過好今天就行了,“你呢,努力讓天下太平,我呢,努力把醫術學好,然後培養出更多的醫生來!”
雖然不想,但馬維錚也得承認,薛琰說的沒錯,他們兩個注定是不可能像普通夫妻那樣,成天守在一起,或者像他的父母那樣,一個在外征戰,另一個在家裡侍奉公婆,撫育子女,“吃不下就彆吃了,新思把水都燒好了,洗澡去。”
“嗯,你的傷還沒有好呢,還要換藥,我去把藥都準備好,你帶個軍醫過去,”薛琰站起身,去給馬維錚準備消炎藥去了。
等她安排好隨行的大夫,又洗了澡出來,卻發現馬維錚沒走,“你怎麼還在這兒?”
她疲憊的倚在床邊,打了個嗬欠,“你白天不是還跟趙軍長他們開會了?不累?”
她都快累死了,渾身都是困疼的,薛琰伸腿踢了踢馬維錚,“快走吧,姐沒空理你。”
“我晚上就睡這兒,”馬維錚把薛琰的腿放在自己的腿上,輕輕給她按摩,“我不累,你站了一天,我給你按按。”
他睡這兒?薛琰瞪了馬維錚一眼,“你傷還沒長好呢,想乾什麼?還有,就算是你傷好了,我現在都快癱了好不好?”哪有力氣跟你玩?
眼睛都睜不開了,還瞪自己呢,馬維錚站起來,直接把薛琰抱起來放在床上,“你腦子裡成天都想什麼呢?我就是舍不得你,想多陪你一會兒,你放心,有些事,我就是有心有力也不會做!”
他在薛琰身邊平躺下,握了她的手,“你忘了,我以前說過的,會等你長大,”不過她好像總是嫌自己老?
“我忘啦,”幸虧這床夠寬,薛琰往裡挪了挪,沒再趕馬維錚走,“你要是敢打呼,我就把你踢下去啊!”
馬維錚傷口沒好不敢側身,隻能轉頭看著薛琰的睡顏,他無聲而笑,這丫頭真是太累了,居然沾床就睡著了,在身邊有一個大男人的情況下,她對自己是有多放心?還是知道自己這會兒是真的什麼也做不了?
……
薛琰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天光大亮了,她看了一眼小臉紅撲撲的新民新思,知道她們對馬維錚留在自己屋裡的事有想法,“馬維錚呢?”
“馬司令,”新思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淡定些,“早上一大早就出去了,他不許我們喊您,就留話說今天就走了。”
薛琰淡淡的點點頭,對於新思跟新民,她決定還是不解釋的好,“我知道了,咱們先吃飯。”
……
顧紀棠來的時候,薛琰正在給一個士兵處理已經大麵積腐爛的傷口,顧紀棠也沒有打擾她,他在一旁一直看到薛琰給傷者包紮好,由醫療兵把人抬走了,又跟過去看新思配藥輸液,“這些都是你的?”
薛琰摘下口罩,不滿的瞪了顧紀棠一眼,“顧三公子真是好耐性啊,這都多少天了,才趕過來?”
“哈哈,”顧紀棠尷尬的笑笑,夏口戰事膠著,他又不傻會留在這裡,後來收到消息說馬維錚重傷,他就更不會來了,過來乾嘛?他又不沒本事收拾殘局,“我不是忙著給西北軍籌措物資嘛,你可不能誤會我!”
他在院子裡轉了一圈兒,一間間“病房”都看過了,看了一眼陪他來的一位老者,神色凝重的望著薛琰,“這些人都是你治的?”
存仁堂有骨傷大夫在西北軍,既當軍醫,其實也是耳目,這陣子薛琰在夏口的作為他已經聽了不少了,尤其是什麼鋸腿截肢的,還有從活人身上抽血再灌到病人身上!
加上他的人也說,確實看到馬維錚了,他恢複良好,顧紀棠覺得自己可以到夏口來了,還特意帶上了鄭原存仁堂最出名的招牌,他爺爺顧清如的弟子顧惜和。
可沒想到,他到夏口第一天看到的,就超出了他的想像。
“是啊,我治的,可惜你來晚了,我叫維錚請你過來。是想讓你看我做大一些的手術的,”薛琰聳聳肩,可惜這裡的環境跟人手還有器械都不允許,不然她可以救治更多的傷者了。
薛琰一指旁邊的更衣間,“那裡麵有隔離衣,還有口罩,你戴上陪我查房好了。”
這麼個小四合院兒,居然搞的是西洋醫院的標準?
顧紀棠還真的想看看薛琰是如何查房的,他二話沒說就進了更衣室,不隻是他,一直沒出聲的顧惜和也默默的跟了過去,照薛琰的要求穿戴好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