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托我的福了,如果不是拿我當借口,以霍少帥對您的關心,怎麼會同意您出來?”薛琰意有所指道。
霍北顧鳳眸一閃,“怪不得馬司令將小姐引為知己,許小姐的聰慧非常人能及啊!”
他說了句“抱歉”,放鬆身體把重力放在身後的靠墊上,“聽說許小姐在醫學院教書,被幾位外國教授奉為天才,甚至康曼大師都對您讚口不絕,說您聰慧過人……”
薛琰含笑聽完霍北顧對自己這一年多經曆的講述,她越發斷定,這麼詳儘的內容,霍北卿是不知道的,“二公子這麼如數家珍,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您妹妹呢!怎麼,您請我過來,是想求醫?”
霍北顧搖搖頭,“破敗之身,沒有求醫的必要了。”
一個自我厭棄的人?薛琰看著有些氣喘的霍北顧,“二公子怎麼坐舒服就怎麼坐吧,我是個醫生,雖然不能替您解憂,卻也不會跟您計較儀態風度這些的。”
她初步判斷這個霍北顧是有心臟病的,這會兒的醫療設備不足以放手治療,還是讓他靠顧家的藥維持現狀的好,隻是這個霍北顧似乎沒有多少對“生”的渴望。
霍北顧笑著點點頭,叫一旁的衛兵又拿了個靠墊給他塞到背後,“我聽說許小姐正跟顧家一起辦藥廠?生產您自己研製出來的特效藥?”
霍北顧放開了,薛琰也不再端著,“二公子好長的耳朵,您聽說的可真不少啊,怎麼?您對我的藥有興趣?”
她放下手中的杯子,“瞧我問的,您身體不好,對戰事不關注的,所以我的藥您一定沒興趣,怎麼?您是缺大洋花,想來分一杯羹?”
薛琰臉一沉,“霍家不至於窮成這樣吧?洛平許家雖然沒什麼名望,但顧家跟西北軍可不是吃素的,您真是太想當然了!”
霍北顧一笑,抬手給薛琰的杯子裡續了點茶,“許小姐的戲太過了,憑您的聰明,真會這麼想我?”
“二公子,不是我咒您啊,你有沒有聽過一個詞兒?叫慧極必傷?”薛琰瞪了霍北顧一眼,“你說吧,到底想乾什麼?”
聽到“慧極必傷”四字,霍北顧黯然垂眸,半晌才道,“有失才有得,情理中的事,我想什麼許小姐這麼聰明的人,會不知道?”
她當然知道,這是盯著自己的青黴素了,“不知道,我沒有你想的那麼聰明!有話直說吧。”
“許小姐住在細管胡同十二號,最裡頭的十七號,住著一家姓婁的,婁小姐是您最要好的閨友,同時,也是何書弘的女友,”
霍北顧淡淡一笑,“何書弘就是今天您在車站遇到的那位先生,如今正在幫著我大哥抓捕李先生。”
“當然,李先生我那個大哥是一定抓不著的,”霍北顧一笑,盯著薛琰一字一頓道,“因為他應該就在這輛列車上。”
薛琰平靜地跟霍北顧對視片刻,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笑容,“沒有從我臉上看到你以為會看到的慌亂,是不是很失望?”
她一手支頤,得意地看著霍北顧,“知道為什麼麼?”
“因為你們都猜錯了,我跟李先生根本沒有你們認為的那種關係,他現在在哪兒,我不知道,也沒有興趣知道,所以在我身上打主意,你們的方向一開始就錯了!”
薛琰意態悠然的端起茶杯,“這茶啊,我最愛喝的還是我們平南的毛尖兒,當初維錚打夏口,硬是不許人毀了義陽的幾座茶山,你這兒的紅茶,”
她搖搖頭,勉為其難的又呷了一口,“我不怎麼喜歡,”說完薛琰站起身,“我沒話跟二公子聊了,告辭!”
“許小姐!”
沒有詐到薛琰,霍北顧確實有些失望,但也因為他沒有詐成功,更叫霍北顧堅定了跟薛琰合作的想法,“請留步。”
薛琰轉過身,“二公子還有話說?”
“是,是我有事相求!”
求人就應該有求人的樣子,張嘴就威脅,真以為自己怕了他呢,薛琰冷哼一聲,“您是霍大帥次子,少帥的弟弟,有什麼事大把人跑步來為您效力,求我?找錯人了吧?”
霍北顧站起身,“沒有,這事也隻能求您!”
他走到薛琰跟前幫她擺好椅子,“許小姐請坐。”
……
“你想買我青黴素的配方?”薛琰哭笑不得的看著霍北顧,“你認真的?”
霍北顧肯定的點點頭,“我也知道這個要求太唐突了,甚至是很無禮,但您那個藥我叫人去了解了,用在戰場上,可以挽回許多士兵的生命,所在我想如果您能出讓配方,讓我們在奉天也建一座藥廠,我們霍家感激不儘!當然,價錢好商量。”
薛琰跟看傻子一樣看著霍北顧,“二公子,這是你自己的主意吧?我在研製新藥,跟顧家合作開藥廠,彆說遠在奉天的霍大帥了,就是成天鶯歌燕舞的霍少帥,都未必知道吧?”
霍北卿是知道的,但他沒當回事,即便他告訴霍北卿,那個藥對受了外傷的戰士來說是救命藥,霍北卿也隻是認為那不過是顧家在變相給西北軍軍費資助罷了,他根本不相信薛琰一個乳臭未乾的姑娘,能做出什麼特效藥!
“這就奇了,你爹,你哥,兩個東北軍的當家人都不當一回事的事,你卻這麼上心,還說自己不關注戰事,隻呆在府裡養病?”
薛琰笑眯眯的看著霍北顧,“二公子,你很不老實噢!”
霍北顧歎了口氣,為了能取信於薛琰,他豁出去了,“是,就如許小姐知道的那樣,我剛才說的都是假話,我不止沒有在帥府養病,我還被霍北卿帶在身邊,隨時參讚軍務,這也是我很清楚許小姐要生產的藥到底有多珍貴的原因。”
這就對了嘛,瞞著霍北卿把自己打聽個一清二楚,這是深藏不露的幕後大BOSS才做的事,“呃,原來如此,那失敬了,也難為你了,視虛名為糞土,不然跟馬維錚並稱將星的,該是霍北顧,而不是霍北卿了。”
“不過是些虛名罷了,確實沒必要去爭,對於我來說,戰局由我來指揮,讓東北軍的將士不會因為庸夫的錯誤決定而犧牲,就已經足夠了,”霍北顧看著自己細長潔白的手,他這身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若不是還有這點兒用,其實也沒有什麼活著的必要了。
看來是真的了,這打仗還能找槍/手啊,薛琰歪頭認真地看著霍北顧,“你沒有不甘心?”
“如果不是生在霍家,我這身體,根本就長不大,為霍家做些事,我心甘情願,”會不甘心嗎?當然也會,他見過英武不凡的馬維錚,也想像他那樣,去國外讀軍校,然後親自帶兵實現自己的理想抱負,可是人強命不強,他又能怪誰呢?
“可如果不生在霍家,你也未必會走個路都氣喘吧?”薛琰對姓霍的一萬個看不上,她也不再跟霍北顧廢話了,“不說了,我直接給你答複吧,不行,彆說是配方了,我的藥賣不賣給東北軍都是未知的事呢!”
說完她再次站起身,“走了,不用送了,至於你剛才的威脅,你隨便,婁可怡是我的好友不錯,但她的男友如今可是在為你大哥效力,至於我嘛,”
薛琰不屑的一笑,“如果我的家人親朋有什麼閃失,霍北顧,我會叫你們霍家雞犬不留!”
“許小姐,為什麼?不論是您在汴城還是在義陽夏口,都是本著一顆仁心在做事,甚至連青樓女子都沒有歧視過,可為什麼不願意幫助我們東北軍?最遲一個月,我父親跟大哥也會同意改旗易幟,華夏政府就能實現統一了!”
這也是霍北顧為什麼會想私下見一見薛琰了。
薛琰看著霍北顧,“二公子,你在東北軍就是個隱形人,彆跟我說你其實才是那個說一不二的少帥,我不信,所以,這樣大的事,為什麼不是霍少帥親自來跟我談呢?”
霍北顧被薛琰犀利的提問給問的滿臉通紅,“這,我是想……”
薛琰晃晃手指,“彆解釋了,其實你在東北軍根本當不了家,而霍少帥也根本看不上我的新藥,甚至對他來說,你們東北號稱四十萬雄師,打一場仗,死個百而八千的人,他死的起!”
“許小姐,”霍北顧痛苦的低下頭,他想說不是這樣的,卻又說不出口,“他們是他們,我是我,我舍不得,所以才來求許小姐了。”
“剛才我用錯了方法,我跟您道歉,我還可以保證,以後李先生的事我絕不再提,以後,以後在東北如果革命黨想活動,我也儘我所能,給他們開方便之門,”在霍北顧看來,薛琰就是個革命黨。
薛琰又笑了,“霍二公子,這樣的承諾聽起來確實有誘人,但實現不了再美妙也隻是空談罷了,你彆忘了,您在東北,隻是個被大哥悉心照顧的多病弟弟,說句難聽的,你就算是死了,大家也隻會歎息一聲:這是個沒福氣的,再不會有彆的。”
“許小姐!”
霍北顧痛苦的雙手捂臉,“彆再說了,彆說了!”
這也是個可憐孩子,就看他對霍北卿的本能排斥,薛琰就知道,他們的關係並不像外界傳的那樣,“好的,我不說了,但藥的事,真不行!”
以後霍跑跑帶著人逃了,難道她要安慰自己:沒事,畢竟我們保存了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