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這樣我生氣了啊?我要回家!現在就回去!”婁可怡一把推開何書弘,往門口走。
何書弘好不容易哄得婁可怡回心轉意了,怎麼會再惹她生氣,“好好好,我答應你,今天晚上你先住我這裡,”
他推開衛生間的門,“你看,我這兒還是新式的洗手間,裡麵還有個浴缸,這種西式公寓,晚上管道裡給打熱水,可以隨時洗澡,你要不要洗個澡?”
何書弘拉開臥室的門,“你看這臥室,西式鋼絲床,床頭是銅製的,氣不氣派?”
他從床上拿起一床被子,“今天晚上你就睡這裡,我去睡沙發,明天我帶你去百貨公司,你不是說你二哥二嫂也來京都了嘛,咱們買了東西去看他們,你放心,如今我在憲兵隊,有我照看著,你二哥的生意一定會很好!”
……
顧樂棠等到婁可怡的時候,她正興高采烈的跟何書弘從外頭吃完飯回來,手裡還拎著晚上帶何書弘去家裡買的大包小包的禮物,“樂棠?你怎麼在這裡?”
何書弘看著蹺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的顧樂棠,“你怎麼進我屋裡來的?”
顧樂棠沒理何書弘,看著穿著時髦洋裝的婁可怡,“喲,麻雀變鳳凰了啊,嘖嘖,”他懶洋洋地站起來,“行了,知道你沒事,麗珠跟琬姐也就放心了,”
他狠狠衝地上啐了一口,就因為她,他今天白天就沒消停,晚上抗不住了,還特地給薛琰打了電話,估計這會兒因為婁可怡,薛琰在朗縣也休息不好。
“樂棠,我,”
顧樂棠連看都懶得看婁可怡一眼,衝她直接擺了擺手,“你不用解釋,靜昭說了,大家不過是朋友,對你的事我們都無權乾涉,你好自為之吧。”
“你到底是誰?!”何書弘上前一步攔住顧樂棠,“可怡,他是誰?你怎麼進我家裡來的?”
“這就是我跟你說的,顧神醫家的四公子,跟我們是好朋友,”婁可怡瞪了何書弘一眼,“你一直不讓我回家,肯定是他們找不到我擔心了,都怪你!”
“嘁,”顧樂棠翻了個白眼,慢悠悠的轉過身,“靜昭是我的好朋友,麗珠是我的同學,至於你,”
顧樂棠翻了婁可怡一眼,冷笑一聲,“不認識!”
他斜睨著何書弘,“何書弘?久仰久仰,我聽大哥提到過你,說你也是個人物了,啊,不錯,跟著霍北卿好好乾,對革命黨嘛,除惡務儘!”
何書弘在京都呆的時候也不短了,當然知道顧樂棠的大哥是誰,也不再追問顧樂棠怎麼開門進來的了,“是我考慮不周,隻想著好久沒有見可怡了,要好好補償她,沒提前跟你們打個招呼說一聲,叫你們擔心了,顧公子,請坐,我給你泡杯茶,這不,我們剛好也準備去細管胡同呢,大家一道兒過去?”
顧樂棠理都不理何書弘,他對這黨那黨的沒什麼興趣,但何書弘這種人他卻是萬分瞧不上的,“不必了,既然你們要去細管胡同,那就沒我什麼事兒了。”
他看著婁可怡冷笑一聲,揚長而去。
“可怡,他們是不是不喜歡我呀?也是,我年紀比你大,以前又是革命黨的,他們對我肯定有看法,”何書弘沒想到薛琰除了有個西北軍少帥的男朋友,還有個顧家公子的好朋友,“不過我記得許靜昭對李先生極為推崇,還有那個馬維錚,跟李先生走的也很近,你忘了,當初他去汴城演講,就是姓馬的促成的,這裡頭……”
“你乾什麼?”婁可怡氣急敗壞的瞪著何書弘,“你敢把主意打到靜昭身上?!”
何書弘腦子卻在飛快的運轉,他投了霍北卿,卻因為沒有抓到李先生,而寸功未立,這會兒在憲兵隊正不招人待見呢!
而且他知道,東北軍丟了齊州,馬維錚占了齊州,這兩位少帥絕不會對付,“沒,沒有,我就是想起來了這麼一說,許靜昭是你的好朋友,我再糊塗,也不會得罪你的朋友是不是?”
婁可怡狐疑的看著何書弘,她被何書弘接出來這兩天,確實過的很快樂,吃了沒有吃過的,買了以前舍不得買的,但顧樂棠的到來直接將這些幸福的肥皂泡給擊破了,“咱們趕快走吧,我一晚上沒回去,我哥肯定擔心了。”
何書弘一笑,他要是就是這個效果,他在汴城當過老師,怎麼會不知道平南人有多保守?婁可怡在他這裡住了一夜,不管有沒有發生什麼事,婁家是絕對不會再反對他們的婚事了,甚至還會上趕著把女兒嫁給他。
……
跟顧樂棠通過電話,薛琰就聽霍北顧身邊的人過來說他們二公子不太舒服。
人家都找上門兒來了,薛琰隻得去了霍北卿的住處,給他做了簡單的檢查,又從自己的出診箱裡取了片阿司匹林給他服了,“你不過是累著了,把這顆藥吃了早點休息吧,等明天到了京都,你可以再請顧大夫給你看看。”
薛琰才離開京都一天,那邊電話就追過來了,再看馬維錚對薛琰的態度,可見就這麼個小小的姑娘,卻是大家的主心骨,跟她一比,再想想自己,霍北顧不然有些失落,“我是不是特彆沒用?”
薛琰低頭收拾著出診箱,“為什麼?因為你身體不好?如果是這樣的話,我跟你的看法又不一樣了,我覺得一個人有沒有用,不以他生命的長短來論的,如果庸庸碌碌一事無成,或者禍國殃民害人害己,那就算是活一二百歲,那也是個廢物,但如果他做的事,哪怕都是在為自己做,但隻要不妨礙到彆人,我也不會認為他是個沒用的人。”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霍北顧輕歎一聲,“許小姐跟馬兄真的很般配。”
“我們也這麼認為啊,”薛琰笑了笑,“我走了,你休息吧。”
就聽霍北顧在薛琰身後道,“隻可惜國民政府不隻想要東北改換門庭那麼簡單,衛鵬還想要的是東三省,那裡是我父親經營一生的地方,怎麼會輕易拱手與人?”
“不論地盤還是事業金錢,抑或是妻子兒女,誰不是在苦心經營?我想霍二公子對一句話肯定深有體會,叫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再大的地盤再多的財富有什麼用?除了最後可以讓後人有能力給自己辦個隆重的葬禮外,薛琰看不出緊抓這一切有什麼用?
“我相信東北的百姓並不會在意他們頭上坐的是皇帝,主席還是總司令,他們想要的隻是安穩富足的生活,誰能給他們,他們就愛戴誰,霍二公子,我沒有去過奉天,你覺得霍家做到了麼?”
薛琰曾經在一篇文章裡看到了,說霍萬賢為了東北百姓,不惜將私人財產拿出來獻給東洋人,而堅決不動公中的錢。
她當時就呸了,一個軍閥,擁用華夏第一的私產,且不說這些錢是從哪裡來的?憑什麼就成了他的“私人財產”,而且拿出私產送給東洋人,以求支持,就已經構得上賣國了。
居然就成了大公無私的表現?真是洗地黨的無恥。
“你說衛鵬想要東三省,但我想問問你,東三省幾十萬平方公裡的沃土,數百萬百姓,是你們某個人的私產嗎?如果是,那還搞什麼民主,共和?衛鵬目前隻是在要統一,你們為什麼不能給他統一?至於他想搞獨/裁,下頭人都是傻的?真的兩手一甩啥都不管了?”
霍北顧被薛琰說的啞口無言,但他還是覺得薛琰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畢竟東三省是霍家人的,不是薛琰的,她才會說的那麼大方,“許小姐,您真的不是革命黨?”
“我隻是個普通的華夏人,我們這些普通人其實彆無所求,隻希望你們這些手裡有槍有炮的能有些誌氣,不要吃著我們的種的糧,花著從我們手裡搶來的餉,還笑看我們被洋人魚肉!”
薛琰冷冷的看著霍北顧,“二公子自詡知兵愛兵,那麼一個國家為什麼要擁有軍隊?是不是在你眼裡,四十萬東北軍隻是你們霍家的家奴?他們的任務是保護你們一家老小,然後欺壓想在東北反抗你們統治的義士?打跑覬覦你們霍家江山的軍閥?就是沒有替自己的百姓撐腰?”
霍北顧被薛琰說的垂下了頭,“曆朝曆代不就是這麼過來的麼?雖然咱們趕走了皇帝,但百姓心裡未必沒有住著一個皇帝,”
他抬頭看著薛琰,“那麼馬家呢?你真的相信馬家會跟霍家有什麼不同?”
“哈,我還用我相不相信?看看齊州不就知道了?就算是馬維錚是在騙我,就衝著他打東洋,我就信他不信你,”薛琰一笑,她也不知道馬維錚未來會走向哪裡,既然不知道,那她就走著瞧好了,“對我來說,誰把外虜趕出華夏,誰就是好人!”
至於那以後的事,就像馬維錚說的那樣,關上門大家撕好了,沒準兒在並肩作戰的過程中,可以各退一步,坐下來好好商量呢?
“許小姐,你有沒有發現一件事?”霍北顧感覺好了一些,起身送薛琰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