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琰點點頭,她不能說馬維錚做錯了, 說句難聽的話, 打狗還要看主人呢,胡家明知道她是馬維錚的未婚妻, 而且在他們眼裡,顧氏藥廠其實就是馬家的產業,卻一而再再而三的想插手。
被拒之後, 還要想辦法下絆子,如果馬維錚不給他們點教訓, 反會被人小瞧, 尤其是這陣子衛鵬也在步步緊逼的情況下。
“我知道, 你做的對,”薛琰推了推馬維錚, “其實這些都是小事,我最擔心的是你那邊的事。”
過完年馬維錚回來, 衛鵬就連著幾天召開軍事會議, 主題就是--裁軍。
衛鵬的裁軍提議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的, 如果華夏獨大的幾支軍事力量, 除了第一集團軍是衛鵬的嫡係, 從他當演武堂校長開始, 就培養的力量。
第二集團軍司令白儼一早就投了衛鵬,如今是他的心腹愛將。
而另幾家隻是表示接受政府統一指揮的, 骨子裡其實還都是“某”家軍, 但軍餉卻都由國民政府來撥付。
單這一項, 一年軍費中央財政就要支出六億多元。
任誰都不願意替人養兵,而這其中最大的一家,就是如今除了東北軍之外,實力最強的西北馬家軍了。
所以裁撤西北軍,便是會議中首當其衝的議題。衛鵬的方案很直接,國民政府的六個集團軍,每個集團軍編為十一個師,另外再成立一個中央編遣區,也是十一個師,由他統率,
薛琰聽到這個方案,真想嗬衛鵬一臉,他哄三歲小孩兒呢?
會點算術的都知道,這樣衛鵬這個總司令手握三十三個師,而馬國棟的西北軍,隻剩十一個師?另外宗新那個在馬維錚手裡吃過大虧的,也拿到十一個師?
這“人裁己不裁”玩的真是一個溜啊,就把馬氏父子當傻子玩呢?
馬家父子要能認了這個慫,就彆在華夏行走了。
薛琰知道馬維錚忙,乾脆也不打擾他,除了在學校上課,她回來就躲進自己的實驗室,不停的從空間裡往外拿藥,也不管哪些是消炎的,哪些是婦科常用的,反正連碘伏,酒精,雙氧水這些都不停的往外搬。
攢夠一箱她就打包,然後再往外掏,隻到裝滿了一間屋子,就叫韓靖過來,把東西全都運出去,至於怎麼弄到西北去,那就是他們的事了。
馬維錚從來不進薛琰的實驗室,但薛琰過年時才養出來的那點兒肉明顯的又還了回去,他還是看出來了,“你彆這麼緊張,沒事的,真打起來,姓衛的也不樂意,他還等著我跟東北那邊打起來,他好當個漁翁呢!”
衛鵬最擅長的就是玩弄政治權術,引得彆家內耗,而他保留力量,從中獲利,馬維錚跟霍北顧,都不會讓他趁心如意。
馬維錚給薛琰盛了一碗湯,看著她喝了,才又道,“南邊革命黨也開始鬨騰了,還在皖西,就是姓衛的地頭上,弄了個根據地,”
在衛鵬地盤上搞革命,是馬維錚最樂見的局麵,“我都想問問李先生,用不用幫點兒錢跟彈藥給他們了。”
這個黑心的,薛琰噗嗤一笑,“彆的沒有,藥我們不缺啊,如果需要的話,等咱們的藥廠一開工,先送革命同誌一份大禮包!”
“憑什麼?”馬維錚不樂意了,薛琰為了這個藥廠可沒少費心力,新製出的藥送人?“你舍得我也舍不得!”
“隻要機器轉起來,什麼都會有的,”薛琰被馬維錚守財奴的樣子逗樂了,“現在害怕革命黨的又不是咱們,敵人的敵人那就是朋友了,而且你不一直跟革命黨人關係不錯?”他跟前還坐著個黨齡十幾年的老黨員呢!
見馬維錚不吭聲,薛琰知道,再好的朋友對他來說,也好不過他手下的士兵,“這些日子我在實驗室裡弄出來的藥,已經很不少了,西北又沒有什麼戰事,但革命黨那邊就不同了,他們的環境更惡劣,也更艱苦,怎麼?你是怕人家壯大了,將來吞下你們西北軍?”
馬維錚抬頭靜靜的看著薛琰,“前陣子革命黨人去滬市,就是開他們的全國代表大會去了,好像他們內部有了人事變化,又製定了新的路線什麼的,如果有一天,他們真的做大了,想要吞掉西北,你會怎麼做?”
這個麼?
薛琰沉吟一下,如果曆史沒有大的變動,馬維錚的疑問簡直就是必然的結果,“其實不管是你發展壯大,還是革命黨發展壯大,甚至是東北軍發展壯大,於我來說,都沒有什麼差彆,隻要這些力量是一致對外的。現在不是內鬥的時候,你忘了李先生在汴城的演講了嗎?華夏百姓在帝國主義的鐵蹄之下已經夠苦了,再也承擔不起軍閥混戰了。”
薛琰從富足和平的年代回來,雖然穿越到了大富之家,可這種富裕其實還不如現代一個小康之家平和安穩,尤其是到了京都之後,她冷眼看著這些豪門世家,表麵錦衣玉食,窮奢極侈,其實哪一個內心不埋著不安跟焦灼?
薛琰真的沒辦法喜歡上這個時代,即便眼前有馬維錚這個愛人在,“所以我希望不論是你,還是革命黨,都不要去想到底是誰吞掉了誰,大家誌同道合走到一起不行嗎?”
每當提起革命黨,薛琰都是這個態度,馬維錚不知道是她太天真,還是之前跟革命黨人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交集,讓她對那群人有著莫名的好感跟信任,但事情沒有發生,爭論無益,“希望吧,不過我們現在倒真的成了親密的同路人。”
革命黨在南邊鬨的越凶,無形給京都方麵減輕了不少壓力,“等你的藥先生產出來吧,投入使用之後,再送禮也不遲,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懂不懂?”
這話把薛琰說服了,她一吐舌頭,立馬認錯,“我錯了,放心吧馬司令,在我的監督之下,顧氏藥廠的第一批新藥很快就會麵世了,並且會在存仁堂跟慈濟醫院做臨床III期試驗。”
薛琰的試驗默默關注的人並不少,尤其是米英德這些國家,從青黴素在慈濟醫院選擇誌願者試用開始,幾乎所有的大夫都在盯著這款新藥。
也是因著這個緣故,薛琰一提出招募誌願者,短短的幾日功夫,慈濟醫院就湧進了大批的外傷跟感染病人,薛琰自然知道這些“誌願者”的來意,相信除了她這個主治大夫之外,這些人幕後的雇傭者也都在盯著他們的恢複過程。
薛琰也不介意,反正青黴素已經傳出去了,多方的關注更有利於新藥的推廣,說白了,也是變相的打招牌,她深信抗生素的誕生,會震掉所有人的眼鏡!
馬維錚跟顧家人都沒把這次試驗當回事,青黴素的功效他們已經見的太多了,顧家關心的是價格,馬維錚關心的是產量。
等慈濟醫院的誌願者全部康複出院,顧氏藥廠已經收到了大批的訂單,不隻是慈濟醫院,就是米英也都搶先派來到藥廠裡定藥來了。
顧皓棠按照一早說好的計劃,以產量有限為由,將米英的訂單直接推到了下半年,他們最初的兩批藥,要先供給西北軍。
聽說顧氏製藥廠的青黴素已經被西北軍全部訂購了,胡家人也不惱,笑了笑說了聲應該的,便起身走了,隻是這痛快的態度反而叫顧皓棠有些摸不著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