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主席的藥斷了?”胡慧儀沒想到報應來的還挺快,“許靜昭說沒有藥?”
醫療小組的大夫窘迫的點點頭, 他們提前兩天要把衛鵬的藥都準備好, 結果打個電話, 顧紀棠就把存仁堂配好的藥拿來了,但抗生素就沒有, 說是那個藥太難製,要再等些日子, 還拿了張收費單子, 希望主席府裡先給結個賬。
胡慧儀直接被氣笑了,能給衛主席看病, 對任何一個大夫來說都是光宗耀祖求之不得的事情,沒想到顧家居然還惦記上錢了?“給他結了就是了, 就算是皇帝也不差餓兵不是?總不能叫顧神醫賠錢給主席看病吧?”
至於薛琰說沒藥的事, 胡慧儀也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樣子,這小丫頭吃了大虧,也就能這麼找補找補了, 可不給藥又怎麼樣呢?“你去找郭司令,讓他把庫房開開,咱們守著幾大車藥呢,還怕沒有主席用的?”
等人走了, 胡慧儀又把胡朝聞叫過來,“怎麼樣?那邊聯係好了沒有?錢呢?到賬沒?你去銀行查了沒有?”
胡朝聞苦笑一下, 他連等了幾日沒接到銀行通知, 打電話過去才知道, 人家根本就沒有往指定的銀行裡彙款!
他真是受夠了霍北顧了,霍北卿還有點大家公子的樣子,那是個真正的視金錢如糞土,如果是他要這批藥,會直接把錢甩過來,反正霍家守著東北那個聚寶盆,最不缺的就是金條跟大洋,但這個霍北顧就完全不一樣了,把一塊鋼洋看的都比天還大,非要先見藥,才出錢!
“霍北顧說了,大家定好交易的地點,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他們直接拿小黃魚算賬,”胡朝聞苦笑一下,跟個沒見識的土包子真是沒法溝通,“他居然還跟我說,這麼著才是互相信任!”
錢彙到外國的銀行,既隱蔽又方便,為什麼非要弄這些真金白銀?胡慧儀氣都不打一出來,“難不成我一個堂堂的主席夫人還會坑了他的錢?還有,軍/火呢?你沒跟他說,易物也行?”
胡朝聞搖搖頭,“不同意,說是他現在接手了東北軍務,覺得正在逐步更換原有的裝備呢,根本沒有餘力拿槍炮換藥,而且姓霍的還狂妄的很,說他們兵工廠的出品,並不比米國人的差,那點兒藥根本不夠換的,如果咱們想要,還是錢貨交易。”
胡朝聞越說越氣,他是胡氏子,自小到大都沒受過這樣的氣呢,“霍家真是沒人了,弄了那麼個小婦養的,心眼見識連內宅女人都不如,以前居然還有人說他會打仗,現在霍北卿不在了,我倒真巴不得誰跟東北軍打一場呢,讓世人看看,就那種小鼻子小眼兒的貨色,能打個什麼仗?”
這個還真不好說了,胡慧儀不去為不可能發生的事做無謂的比較,“你還是省省吧,東北真要打的話,隻會跟東洋人先打起來了,真到了那個時候,你姑父隻會更為難,這樣吧,你跟他商量個地點,就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
時至今日,馬維錚也沒有鬨明白薛琰是用什麼方法救的李先生,也不知道薛琰是怎麼殺的霍北卿,但現在看來,他成了這兩件事裡最大的受惠者。
甚至在更早,薛琰跑到夏口救他的時候,他已經因她而改變了人生,“我已經從霍北顧那裡收到消息了,胡家人跟霍北顧的交易地點已經定好了,”
馬維錚麵色陰沉,“果然不出你所料,胡家人拿到那批藥,根本沒打算送到南邊去,而是直接倒手賣了!”從霍北顧給的價格,胡慧儀直接將價錢翻了四倍,“虧她還是國民府府主席夫人,哪有一點兒國母該有的樣子?!”
薛琰不以為然的一笑,“想要胡慧儀有國母的樣子,首先得衛鵬真的把自己當成夏民國的主席,你見過哪家的大家長,成天想著挖自家的牆根兒的?”
見馬維錚臉色更黑了,薛琰搖搖頭,“你啊,還是太單純,人家這叫防患於未然,上台的時候,怎麼著也得把下野的時候的花銷給掙出來吧?甚至還得存一筆東山再起的政治資金,小夥子,學著點兒!”
又裝老成,馬維錚沒好氣的瞪了薛琰一眼,他心情糟糕透了,之前李先生就跟他多次說過,衛鵬不堪大任,甚至西北演武堂裡那幾個留洋回來的教授們,見到他,也常常擺出一副“曉以大義”的樣子,來勸他不要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衛鵬這個國民政府主席身上。
馬維錚也不是完全沒聽進去,他雖然不是天生反骨,但打心眼兒裡,也沒有真的覺得馬家就得給衛鵬效死,大家更多的是政治上的合作,但不管馬家做為西北五省的大帥,還是衛鵬做為華夏國民政府的統治,該守的底限總是有的,這種視自己手下將士為草芥,一心要發國難財的作派,實在不應該出現在一個國民政府主席身上。
“這事我看衛鵬未必知道,畢竟第一軍是他的嫡係,有什麼傷亡,損失最大的還是衛鵬,他不會連這點兒道理都不懂吧?”馬維錚實在沒辦法說服自己,他在屋裡轉了兩圈兒,“不行,我去見一見他,順便問一句給第一軍送藥的事。”
薛琰頭一次發現馬維錚還有如此迂腐的一麵,“就算他不知道,那又怎麼樣?人都得為自己的錯誤買單,胡慧儀不是他千請萬求娶回家的?如今報紙上還時不時歌頌主席跟夫人的浪漫愛情故事呢!現在愛人一心要發不義之財,他跟著名譽受損也是活該!”
何況薛琰根本不相信這事衛鵬不知道,“我跟你說,你去了話不說透,人家隻會覺得你是舍不得那點兒藥,甚至是不希望咱們的藥用在人家第一軍身上,話說的太透,那勢必打草驚蛇,壞了我們的全盤計劃,馬維錚,我告訴你,這事兒我計劃那久了,你敢壞我的事,我可跟你不到底!”
馬維錚看著雙手叉腰氣勢洶洶的薛琰,無奈的伸手捏了捏她頭頂的小丸子,“知道了,我不會說透的,但這一趟我不走,心裡不安,你就讓我任性一回,好不好?有了這一回,我下來的計劃實施的時候,心裡也沒了掛礙。”
“那你去吧,”馬維錚對衛鵬還抱著最後一線希望,那就隻能用事實來讓他清醒起來好了。
……
等晚上馬維錚回來,就直接把自己關進了書房,薛琰也沒有打擾他,索性開車去了藥廠,雖然對外說的是不再生產了,但西北軍跟東北軍那邊的用量都不小,還有民用的,總不能看著病人求醫上門,她真的就袖手旁觀吧?
顧皓棠看到薛琰過來,忙道,“我還想跟你打電話,讓你不要來了呢,這兩天我看著風頭可是不對,咱們廠子外頭,時不時的就有人探頭探腦的,我看這是他們不死心呢!”
這也是意料中的事,胡慧儀她們的“生意”做的那麼順利,能舍得斷了這條財路嗎?恐怕這會兒胡家人巴不得顧氏藥廠能加緊生產,好讓他們下次來搶的時候,可以逮個正著!
“沒事,咱們這會兒不是主要生產霍香正氣水嘛,把那個放著重點,至於青黴素,造好了就放的隱蔽一些,”薛琰已經在藥廠兩裡外布置了消息樹了,隻要看到第一軍的人過來,那邊就會立馬給她打電話的。
上次被他們把藥拿走,那是薛琰希望他們拿走,但該造的聲勢已經鋪墊好了,再第一軍輕易的把藥拉走,那她就不是薛琰,真成了個棒槌了!
顧皓棠不知道薛琰的篤定是哪裡來的,但她這麼說了,顧皓棠也隻能聽著,反正他爺爺又特意交代了一次,廠子裡的事,要以薛琰的決定為主,尤其是這個時期,就算他是顧家的代表,也得無條件執行,“那好吧,天馬上就熱了,咱們那個霍香正氣水跟滴丸也要製起來了,那東西其實將來也能用在軍中的。”
薛琰點點頭,顧氏有藥方,她有後世的中成藥思路跟製法,“是,京都的七月天也夠人受的,等咱們的消暑藥製好了,挑個時間再搞個贈藥活動,省得那些紅眼病看見咱們賺錢,立馬就舉起道德的大棒,恨不得把咱們捶到地心去!”
顧皓棠點點頭,看著身後一排排廠房,以前顧氏也製成藥,但那個要純手工,時間長速度慢,產量根本就談不上,雖然價錢可以貴一些,但現在用了外國機器跟薛琰說方法,就算是把價錢降下去,利再薄也架不住量多啊,“遇到許先生,是顧家的幸事,也是百姓的幸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