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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老看著麵前哪怕是道歉,卻依舊脊背挺直的青年,心中有些感慨,若是從前遇見這樣的人,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將他趕走,大概年紀大了,看著那群狂妄自大的年輕人,也多了幾分包容。

程懷瑾站起了身子,看著麵前的老人,薄唇緊抿,心中不是不難受,不過因為有了心理準備倒也不至於失態,畢竟今天他來這裡這份心意儘到了就行,至於其他也就到此為止。想了想,他將手上的小布袋遞給肖老,不再去關注其他人的眼光,轉身準備離開。

“等等!”這一次從人群後走出來的紅裙女子成了眾人的焦點,溫琪輕輕的放開身後悄悄挽著蘇誠的手,向前幾步。

她衝著眾人友好的笑了笑,最後還是將視線遞給了程懷瑾,“你看,今日到這裡來的全都是文壇有名望的前輩,我實在是有些好奇,你究竟是以什麼樣的身份來到這裡的,為什麼守門人會讓你進來,大概就是太多像你這樣的人,壞了這界的規矩。”

溫琪的話一落,人群裡瞬間傳來了竊竊私語,確實程懷瑾如今隻是一個名不經傳的小人物,一個戲班子的賬房,和這樣風光霽月的文壇巨擘確實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麵對眾人若有似無的隱晦目光,程懷瑾垂在腿邊的雙手不自覺的緊握,臉上多少有些難堪,突然就好像自己脫光了衣服暴露在陽光下任人圍觀。臉上的笑容也變得有些僵硬。

第一次,他毫無風度的冷著臉看著一個女人,一個可以在談笑間優雅淡然的將彆人的臉狠狠踩在腳底的女人。

整個花園一陣寂靜,所有人都默默地看著紅裙女子言笑宴宴的將一個八尺男兒奚落的手足無措,即使她並沒有說一句過分的話。

顯然看熱鬨總是不論年齡,性彆,身份,隻要事不關己,也總能為自己的生活添一份談資。

溫琪靜靜的站在一邊,看著人群當中哪怕是處在如此窘迫境地,依舊身姿筆挺,風骨儘存的青年,心中惋惜之情更甚,對那個心思齷齪的戲子也越發厭惡。

時間仿佛劃過了一個長長的弧度,其實也不過就隻是短短的幾瞬,程懷瑾深吸了一口氣,學著往日裡他家那位老師裝腔作勢的模樣,雙手上抬,輕合,放在腹前,嘴角微微上挑,擺出一個恰好的弧度,薄唇輕啟,“很抱歉打擾了諸位的相聚,我今日本就是慕名而來,一是為了一睹肖老的風采,二則是為了之前的失約特來向前輩道歉。”

程懷瑾邊說,邊滿是歉意的看著肖老,到是讓眾人覺得這個年輕人很有誠心。

“至於溫小姐的問責,我隻能抱歉了,前輩曾說以我觀物,萬物皆著我之色彩。想必溫小姐是有識之士,定然獨到見解。”此刻的程懷瑾語氣溫和,神態端重,誠懇又平和,仿佛剛剛困窘尷尬隻是一個錯覺。

溫琪輕輕的咬了咬潤紅色的櫻唇,脊背繃的筆直。同樣的場景,隻是換了不同人,這份尷尬一點也不比剛剛少,甚至程懷瑾的話比起溫琪的要溫和的多。

可是對於平日裡高高在上,被人追捧慣了的人來說仿佛更加難以接受,更何況溫琪這種向來在男士中無往不勝的千金小姐。

而且溫家如今雖然也是寧城的大家,可是最早也不過就是靠販賣藥材起的家,她剛剛諷刺程懷瑾賄賂門房,滿身銅臭,這會兒說起來也隻能影射她自己一身市儈思想。

而且這個社會本來就處在新舊交替的衝撞期,哪怕如今處處標榜思想解放,科學民主,可是以往對女子的輕視依舊難以消彌,哪怕有很多年輕的讀書人思想新潮,但那種思想早就根深蒂固的紮在他們的骨子裡,

像溫琪之前那樣明晃晃的出頭諷刺一位男士,在他們看來也不還是一個大家小姐該做的,這樣看來,此刻程懷瑾反而不是最尷尬的。

人群裡的竊竊私語,就像是一隻惡心的蒼蠅嗡嗡,不斷的鑽進溫琪的耳朵裡,她已經可以想象到平日裡那些來跟在自己身邊的年輕小姐們嘲諷的低語。

她的心中猛然湧起一團怒火,塗著精致豆蔻的指甲狠狠地刺進肉裡,泛著絲絲冷光,眯著眼睛看著麵前一副遊刃有餘模樣的程懷瑾,嘴角劃過冷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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