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有約(2 / 2)

剌古王冷笑一下:“不錯。”

剌古王妃不說話了,她伸出嫩白的手指,微微抬起車簾一角,之間博撒駕著馬,已經越跑越遠,似一根離弦的箭一般,拉都拉不回來了。

博撒手持馬鞭,狠狠抽在駿馬身上,駿馬一聲長嘶,四蹄翻飛,向著北方一騎絕塵而去。

博撒神色陰鬱,麵上還帶著些未痊愈的淤青,他騎在馬背上,回過頭來,看向京城方向。

京城在他是視線中,逐漸縮成了一個小點,很快就要看不見了。

博撒心中啐了一口,他可從來沒吃過這麼大的虧!

他眸中精光閃動,帶了幾分狠意,心道:楊婉儀啊楊婉儀,乖乖等著我……總有一天,我要讓你伏在我腳下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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剌古使團走後,白蠻使團,也開始收拾行裝了。

塔莉公主坐在驛館之類,也親自整理起一些重要的物件來。

侍女石榴一邊收拾衣物,一邊道:“公主,您放著吧!一會兒奴婢來收拾就好了。”

塔莉公主道:“沒關係,反正我也閒來無事。”她整理起醫書和藥方來。

石榴見狀,連忙過來幫忙。

隻見塔莉公主將藥方滿滿鋪了一桌子,也不知道要做些什麼,石榴認真看了看,指著最後一張藥方,道:“公主,這張藥方是二殿下最新給您的吧?”

塔莉公主淡淡應了一聲:“嗯。”

她學醫的時間也不短了,但是白蠻的醫術和大文的醫術,醫理不太一樣,她自從和二皇子楊謙之交流過後,發現兩者之間有不少可以互補的地方,例如白蠻的藥理和診斷方式都比較激進和直白,但大文的醫者開方子,會在對症的同時,注重調理身子,平衡短期治療和長期調養之間的關係。

兩人針對塔莉公主父王的病情,進行了多次討論,每次討論過後,都會寫下一張新的方子。

就這麼攢著攢著,竟然一共有六七張了。

石榴道:“公主,那咱們將最新的一張收起來,之前的便扔了吧,免得看混了!”

說罷,便要伸手去收,塔莉公主連忙道:“等等!”她麵色微頓,輕咳一聲,道:“那個,推斷過程的方子,也留著吧。”

石榴有些疑惑:“為何?”

塔莉公主道:“不為什麼……叫你收,你便收著罷了,反正也不占地方。”

話雖無意,塔莉公主的臉卻有些微紅。

她低頭,拿起一張藥方,上麵的字跡蒼勁有力,每一味藥都是他深思熟慮之後,為她寫下的,看到這藥方,她仿佛就能想起楊謙之那一雙滿含關切的眼睛。

石榴看塔莉公主微微出神,抿唇笑了笑:“公主是舍不得扔吧?”

塔莉公主一愣,嗔怪道:“死丫頭,胡說什麼!”

說罷,自己動起手來,將一張一張藥方,仔細疊好,認認真真地收進了隨身的箱子裡。

石榴看了看塔莉公主,低聲道:“公主,我們明日便走了,您不打算再進宮一次,去見見二殿下麼?”

塔莉公主笑一下,道:“見與不見,又怎麼樣呢?”

石榴怔然看她,塔莉公主道:“石榴……我覺得,這一次來大文,最開心的事,就是認識了二殿下。”

“我與他非親非故,但是他將我的事情放在心上,不厭其煩地幫我想治療的方子,就連我拿他當擋箭牌,他也不生氣,還反過來幫我解圍……我問他為什麼,他總說‘舉手之勞’。”

塔莉公主眉眼輕彎,道:“石榴,我真是從沒見過他這樣的人。”

塔莉公主還小的時候,白蠻王身體強健,治國頗有手腕,從王宮妃子姬妾,到朝中大臣,見到她無一不是阿諛奉承,極儘討好。

而等白蠻王病重之後,那些人的嘴臉就變了,要麼是來試探白蠻王的病情,要麼是對公主的命令陽奉陰違……

塔莉公主早就見慣了這些,從一開始的不適應,到慢慢能與這些人虛與委蛇,甚至控製他們。

塔莉公主不喜歡這樣的自己,但是隻有這樣,才能活下去。

這次來到大文,她似乎得到了短暫的喘息,至少和二皇子楊謙之在一起的時候,她就像個正常的少女一般,與他單純地討論醫學藥理,或是談天說地,放鬆又信賴。

然而,明日,塔莉公主就要回白蠻去了。

她要重新穿上自己的武裝,去應對白蠻的一切,所有的美好,就留在京城吧。

她隻不過想把這幾張他的親筆藥方帶走,留個念想而已。

塔莉公主斂了斂神,勉強笑了一下,繼續收拾起東西來。

就在這時,房門被侍從叩響——“公主,有人想見您。”

塔莉公主一愣,與石榴麵麵相覷:“誰?”

侍從的聲音隔著門,傳進來:“奴才也不認識。”

塔莉公主沉思一瞬,忽然轉身,快步走到了窗前。

她張臂一推,自樓下向下看去——驛館門口,站著一位年輕公子,他氣質出塵,身著青白色緞麵錦袍,頭束冠玉,站在川流不息的街道旁,如謫仙一般,格格不入。

塔莉公主感覺自己呼吸微滯,她情不自禁地喊了一聲:“二殿下——”

這一聲清喝,不但楊謙之微微抬頭,連驛館門前街道上不少行人也側目看來,塔莉公主一身紅裙,未戴麵紗,美得驚人,濃睫下的大眼睛如寶石一般透亮,她低頭看向他,眼裡似乎有光。

楊謙之微微一笑,衝她微微頷首。

塔莉公主緩了緩心跳,連忙回到屋內,匆匆忙忙照了照鏡子,理順了卷曲的發辮,便急急下樓去了。

石榴一臉愕然:公主不是說……不去見二殿下了麼?

塔莉公主奔到樓下,恰好碰到珀拜。

“塔莉,去哪兒?”珀拜的聲音冷冷,好像一盆涼水,隨時要衝人澆下。

塔莉公主回頭:“王叔,我要去見二殿下。”

珀拜臉色沉了幾分,道:“塔莉,你是白蠻的公主……還是和文朝的皇子們,保持些距離較好。”

就在兩人僵持之時,楊謙之也踏入了驛館。

珀拜見他來了,神色緩和了幾分,道:“二殿下怎麼來了?殿下光臨寒舍,真是蓬蓽生輝。”

楊謙之看著他,麵色淡淡:“小王爺客氣了。”

珀拜笑了笑,道:“二殿下是來找塔莉的?”

楊謙之微微頷首:“不錯。”頗有幾分理直氣壯的意味,珀拜反而顯得有幾分尷尬了。

珀拜乾笑一聲,道:“明日我們就要走了,二殿下可是來與塔莉道彆的?”

楊謙之看向他,忽然道:“小王爺走之前,不去看看三皇弟麼?”

珀拜長眉微挑,狀似不經意道:“本王與三皇子交集不多,倒也不好再去叨擾了。”

楊謙之悠悠道:“是麼?可是我聽聞,三皇弟這兩日,可是有些傷心呢。”頓了頓,他看向珀拜,道:“聽說三皇弟的師父藍池,居然是從白蠻來的。”

珀拜麵色微僵。

楊謙之繼續道:“是白蠻人,本也沒什麼,誰知他一點也不安分,居然私自向外傳遞消息,被人抓了個正著……如今,父皇已經將他打入天牢,擇日候審了。”

珀拜繃著嘴角,笑了笑道:“還有這樣的事?真是聞所未聞。”

楊謙之笑一下,道:“至於這藍池受的是何人指使,相信審完之後,便會真相大白……不過,三皇弟也因為此事而被父皇斥責了,此刻應該正悶在宮裡吧。”

珀拜心中“咯噔”一聲,牙關咬緊,才沒讓自己的臉色完全垮下來。

楊謙之看了他的反應,便知道自己的猜測,是八九不離十了。

自從那日馬球賽過後,白亦宸便私下找過楊謙之。

白亦宸發現藍池所練的功夫有些偏門,不像中原的武功,而且他擅用毒針,人為卑鄙狡猾,便請楊謙之查了查他的底細。

結果,楊謙之居然查到,這藍池是白蠻人,他潛伏在大文多年,又設法進了宮,待在了楊贏身邊,每隔幾天,都會找機會送信出去。

隻可惜他的信鴿訓練有素,難以攔截,但他近日在遞出情報時,卻被楊謙之埋伏的人手逮住了。

楊謙之趁機將他帶到皇帝麵前,皇帝大怒之下,便將藍池關押了起來。

全妃和三皇子楊贏連忙表示,這藍池是白蠻奸細的事,他們毫不知情。

皇帝也沒有證據證明他們勾結外臣,於是便隻能先禁足了事,一切等審完那藍池再說。

楊謙之將這消息帶來,便是懷疑這藍池與白蠻皇室有關聯。

從剛剛珀拜的麵色來看,他一定是認識藍池的。

珀拜勉強笑了笑,道:“既然二殿下是來找塔莉的,那我便先上樓了,您請自便。”

說罷,轉身就走了。

塔莉還沒從剛剛的對話中回過神來,楊謙之低聲喚道:“公主……”

塔莉愣了愣,抿唇笑道:“二殿下今日怎麼來了?”

楊謙之輕咳一聲,看了一眼塔莉公主,小聲道:“壽宴那晚,我不是說了,我們有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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