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中燈火通明,依稀可見人影佇立。
皇帝麵上露出一絲不可置信:“那蒙堅真的反了!?”
武平侯白仲道:“千真萬確,據瓦旦王的近衛所說,他們一行人出了城不遠,便遇上了一夥黑衣人。黑衣人是蒙堅安排的,他想趁機取了瓦旦王的性命,然後嫁禍給我們大文。”
皇帝怒火中燒,冷聲道:“朕就知道他狼子野心!”
白仲道:“不過他如此行事,對我們來說倒是好事一樁。”
皇帝勾唇笑了一下:“天助自助者。”
原本皇帝和白仲,便是打算找機會神不知鬼不覺地殺了蒙堅,去掉這個野心家。但這一切不能讓瓦旦王知道,以免與大文生了嫌隙,所以才要派人秘密進行。
沒想到的是,蒙堅居然造反了,這正好給了他們一個極好的理由……這樣一來,大文不僅可以名正言順地出手,還成了瓦旦王的恩人。
皇帝麵露欣喜,道:“瓦旦王知道……那人是我們派去的嗎?”
白仲知道皇帝在想什麼,他長眉微蹙,道:“陛下……臣還沒有告訴瓦旦王。”
皇帝麵色微頓,聲音有些不悅,道:“為何?”
白仲道:“因為……此事可能是一把雙刃劍。”
皇帝眼眸微眯:“說來聽聽。”
白仲道:“瓦旦王鳴閆極其多疑,他若知道我們派人跟蹤他,其目的無論是保護他,還是刺殺他的周邊人,恐怕都會引起他的不悅。”
皇帝神思悠悠,看向白仲:“所以,你的意思是,繼續隱瞞這件事?”
白仲低聲:“微臣愚見,還請皇上定奪。”
皇帝想了想,這蒙堅已死,大文算是去掉了一個隱患,最初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瓦旦現在雖然與大文修好,但萬一未來翻臉,難保他們不會將殺害瓦旦大將的事,當成攻擊大文的由頭。
畢竟此事,是他們插手了彆國內政。
皇帝十分謹慎,當即點頭:“就依愛卿所言。”頓了頓,他抬眸道:“此事,愛卿辦得很好……你派去的是何人,居然能打敗瓦旦第一勇士?”
……
禦書房中的密談,隻有皇帝和白仲兩人,連孟公公都守在門外。
蘇嬪等了許久,月上中天之時,白仲才從禦書房出來。
他見到蘇嬪,微微頷首致意,便走了。
蘇嬪進了禦書房,發現皇帝麵帶笑意,知道他定是心情又陰轉晴,這才鬆了一口氣。
-
白仲出了禦書房,便一路疾行。
他穿過重重宮闈,趁著宮門還未下鑰,迅速出了宮。
宮門外,馬車已經等候多時。
馬車旁的人見他出來,立即迎了上去:“侯爺!”
這人是侯府的家臣,白言。
白仲問道:“瓦旦王那邊怎麼樣了?”
白言低聲道:“護衛隊已經送他和王妃出城了,這次選的都是巡防營的好手,想必不會再出事了。”
白仲微微點頭,又問:“五裡坡那邊呢?”
白言繼續道:“五裡坡那邊,因為雨勢太大,山體有些滑坡,埋了一部分屍首,能找到的都已經帶回來了。”
白仲又道:“厚葬那些人,給他們的家人發些撫恤。”
白言點頭稱是,侯爺一向愛民如子,遇上這樣的事,就算侯爺不說,他也會儘量辦好。
不過眼下還有一事,讓白言頗為擔心,他低聲道:“侯爺……大公子到現在還沒回來……”
白仲麵色微頓,道:“什麼!?怎麼到現在才說?”
白言麵色微白,道:“據瓦旦王說,大公子殺了蒙堅之後,便暈了過去。而後他們急著去周邊找靜瑜公主,等找到公主回來時,大公子就不見了……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察覺大公子的身份。”
白仲麵色微僵,白亦宸的身份是一定要藏住的,刺殺瓦旦大臣這件事,無論如何不能和大文朝廷產生瓜葛,以免落人話柄。
白仲眸色沉沉,道:“派出所有的人手,全力搜尋大公子。”
白言領命稱是。
白仲歎了口氣,上了馬車。
-
盛夏時節,大雨是一場接著一場,空氣濕漉漉的,人心也十分沉悶。
明玉軒中,楊初初的寢殿裡,站著不少人。
“太醫,七公主的病情如何了?”出聲的是二皇子楊謙之。
他聽說楊初初病倒後,便親自過來探望,還請了資深的徐太醫過來看診。
盛星雲站在一旁,也一臉憂慮地等著他的答案。
“七公主淋雨,著了涼,所以患上了風寒,有些高熱。”徐太醫娓娓道來。
楊謙之回頭看了一眼榻上的楊初初,她小臉微紅,平日裡清亮的眼睛,緊緊地閉著,似乎十分痛苦。
楊謙之疑惑道:“就算是高熱,也不至於兩天了還不醒吧?”
徐太醫也有些奇怪,道:“按理說,就算身子虛弱,也應該能醒來,但如今這情狀也許和她突發心疾有關,雲美人可知道,七公主是什麼時候開始有這個毛病的?”
盛星雲一臉錯愕,道:“從來沒有聽初初說過會心痛,這也是第一次……會不會是被嚇到了?或者傷心過度?”
她知道楊初初視那個小太監為好友,突然聽說人沒了,必然是十分難過。
徐太醫想了想,摸了摸胡須,道:“眼下……也隻能這麼解釋了……”
楊謙之道:“那接下來如何是好?”
徐太醫道:“待七公主高熱退下之後,看看情況如何,先好生照料著吧,如果有什麼異常,再及時通知老夫罷。”
盛星雲道了聲謝,親自將徐太醫送了出去。
楊謙之回到楊初初的榻邊,隻見她乖乖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臉上發燙,嘴唇慘白,好似生機在一點一點流失。
楊謙之麵露擔憂,低聲道:“初初……你要快些醒來。”
她平日裡醒著的時候,總是咯咯咯笑個不停,跟在他後麵,二皇兄二皇兄地叫著。
楊謙之原本不愛多說話,可認識了她之後,似乎話都多了不少。
這樣單純可愛的妹妹,怎麼也有心疾呢?上天真是太不公平了。
他伸出手,攏了攏她額前的碎發,潔白飽滿的額頭,還是滾燙,他細細搓了帕子,擰乾水,敷在她額頭上,想要減輕一些她的痛苦。
桃枝默默推門進來,道:“二殿下,四殿下和六殿下過來了。”
楊謙之默默回頭,隻見楊昭和楊瀚佇立在門口,見他在裡麵,便也走了進來。
兩人麵色都不太好看。
一向惜字如金的楊昭,忽然開口問道:“初初怎麼樣了?”
楊謙之搖搖頭:“要等她醒來才知道。”
楊昭淡淡“嗯”了一聲,過了一會兒,又吐出三個字:“那就等。”
楊謙之看了他一眼,他一向不理閒事,對什麼都漠不關心,如今能來看楊初初,倒是有幾分難得。
楊瀚則不同了,他看著楊初初躺在床上,頓時吸了吸鼻子,來到床邊,俯下身來,小聲道:“妹妹快醒來,等你醒來了,哥哥帶你去吃好吃的……你想去哪裡玩?哥哥都帶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