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勤陷入回憶,喃喃道:“後來,她來了。”
白亦宸聞:“大公主?”
鐘勤點了點頭,道:“她是哭著來的。”他麵上浮現一絲心疼,道:“雖然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皇後娘娘要將她送到慈寧宮,但是我看得出來,她很傷心。”
鐘勤一想起小時候的楊婉儀,就是她掛著兩行眼淚珠子的樣子。
“她一開始,也不肯理我。後來,有一日,居然主動來看我。”鐘勤笑了笑,道:“你可知為什麼?”
白亦宸抬眸看他,等待他的下文。
鐘勤道:“她說,雖然哥哥你的爹娘都不在了,但他們都是愛你的。不像我的爹娘,他們都還在世,卻都不要我了。”
童言無忌,但這話若是給皇帝和皇後聽到了,難免要皺眉。
鐘勤如是想道,後來才明白,那小小的姑娘,竟然是聽說了他在慈寧宮夜夜噩夢,便主動起了安慰的心思。
可惜她又不知道如何安慰人,便想了這個“比慘”的主意。
鐘勤想起來,至今還有些好笑。
白亦宸定定看他,道:“既然你們青梅竹馬……鐘兄又對公主有意,何不再進一步?”
白亦宸雖然是個外人,但將鐘勤對楊婉儀的一片真心,看得明明白白。
鐘勤麵色微頓,仰起頭來,再飲下一口酒,道:“不了。”
白亦宸皺眉問道:“為何?”
鐘勤遲疑一下,道:“我要從軍去了。”
白亦宸震驚了一瞬,好一會兒才恢複如常:“怎麼這麼突然?鐘兄已經決定了?”
鐘勤淡淡應了一聲,似乎是件極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不光是白亦宸麵色複雜,連坐得不遠的楊初初,都微微怔了一瞬。
她沒回頭,卻在豎起耳朵聽兩人的對話。
鐘勤抬眸,目光仍然投向慈寧宮的方向,道:“這些年,我一直在她身邊,自以為對她好,可後來才發現……那種好,並不是她想要的。”
幼時,兩人是極好的玩伴,楊婉儀時常跟在他後麵,鐘勤哥哥、鐘勤哥哥地叫個不停。
偌大的慈寧宮,隻有和她在一起是,鐘勤才能感受到一些生機。
而年歲漸漸長了之後,男女有彆,兩人開始刻意保持距離。
入了青春期後,楊婉儀的性子越發嬌蠻,總愛欺負鐘勤。
不過鐘勤也樂於領受,畢竟……她是他的青梅竹馬,是他心甘情願守護的人。
兩人這樣打打鬨鬨過了幾年,到了去年,楊婉儀開始議親之後,兩人之間,起了不少難以言喻的變化。
鐘勤不明白為什麼,楊婉儀每每愛和他說,哪家公子又向她示好了、哪位大人又給她寫詩了……鐘勤總是一笑了之,不予理會,隻當她在鬨著玩。
可宣王世子頻繁地從她口中提起後,鐘勤便有些坐不住了。
他原本以為,她隻是貪玩、孩子心性。
可自從鐘勤那次看見,楊婉儀和宣王世子楊政吾,在禦花園中談笑風生,默契對視,他才僵在了原地。
他不得不承認,那副畫麵很美好。
她笑靨如花,掩麵的時候,還有些嬌羞。
而宣王世子楊政吾,也是生得風流倜儻,一表人才。
他們二人站在一起,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那一刻,鐘勤覺得自己的世界,似乎一下便天崩地裂了,他甚至想找一條地縫鑽進去,從此不見蹤影。
宣王家世顯赫,又是皇帝最青睞的兄弟,宣王世子身份高貴,玉樹臨風,極能讓她開心……自己的守護,又算得了什麼呢?
鐘勤發現,過了這麼些年,他還是一無所有。
沒有父母,沒有家族庇佑,也沒有一官半職,無法給她更好的生活。
誠然,若是他想一輩子留在宮裡,皇帝也不會將他趕走。
但如今,是他自己留不下去了。
她已經不需要他的守護了。
鐘勤麵色鬱鬱,抬起酒壺,又飲了一口。
白亦宸見他臉色不好,道:“鐘兄,你從軍的事……大公主可知曉?”
鐘勤勉強笑笑,道:“還是莫要掃她的興了。”她近日裡似乎經常和楊政吾在一起,就連出宮去玩,都是皇帝允準的,可見,皇帝也默許楊政吾來找她了。
白亦宸思索了片刻,道:“鐘兄還是與大公主說一聲吧,這麼多年,就算不成佳偶,也總是親人一場。”
“親人”這個詞,倒是讓鐘勤微愣了一下。
其實,他也分不清,自己對楊婉儀,有幾分愛戀,幾分親情。
就在他發愣之時,一隻小手忽然搭上了他的肩膀。
“鐘勤哥哥!”楊初初笑著走了過來,也在他旁邊坐下。
鐘勤見楊初初來了,收了些灰敗的神色,笑道:“初初可吃飽了?”
楊初初搖頭,道:“你將亦宸哥哥拐走了,沒人給我烤吃的了!”
鐘勤笑了笑,道:“好好,我這便將他還給你!”
楊初初嘻嘻一笑,道:“不急不急。”頓了頓,她又挑眼看向鐘勤,道:“我覺得你們這些大人,好奇怪!”
鐘勤哭笑不得:“你方才聽到什麼了?”
楊初初憨笑一下:“我也沒有全聽懂,可是……為什麼你們想要的東西,都不直接說出來呢!?”
鐘勤微愣:“什麼意思?”
楊初初一臉不解:“婉儀姐姐,明明喜歡你的蜜餞兒,卻從不告訴你……你喜歡姐姐,對她那麼好,卻不親口說出來……到底是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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