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西屋的門關著，但兩個屋子離得近，老二和老二媳婦的話，秦金蓮和沈建國聽得是一清二楚。
沈建國愁得眉頭都打結了。
秦金蓮一邊數著手裡的錢一邊對著沈明珠連聲埋怨。
“都怪這個死妮子，非要鬨分家，好好的一個家都被她給折騰散了，我上輩子做了什麼孽，這輩子生了這麼一個討債鬼，嫁出去這麼久，總共就往家裡拿了六十塊錢回來，這點錢夠乾個啥啊……”
沈建國聽得不耐煩，低聲喝斥，“你就不能歇會？人都走了，你說這些還有啥用？”
北邊的廚房裡，杜娟拴著圍裙在灶台前忙活一家子的午飯，沈朝北幫忙燒火。
大丫坐在小馬紮上，勤快的把豆杆、樹枝之類的遞給沈朝北，好讓他放進灶爐裡焚燒。
西屋的動靜，兩口子雖然聽不清，但猜也能猜到肯定跟分家有關。
杜娟瞅了丈夫一眼，“朝北，分家這事你咋想的？”
沈朝北頭也不抬，“我咋也沒想。”
杜娟沉默了兩秒，說了句，“分了也好。”
沈朝北抬起頭，“她娘，你想分家啊？”
“嗯，想。分了家，以後我們關起門過自己的日子，哪怕再苦再窮我也樂意。”
沈朝北雖然老實木訥不擅表達，但卻並非鐵石心腸，連沈明珠這個妹妹都心疼他和媳婦，替他們聲張做主，他要是還不把握住機會，任由媳婦在這個家裡憋屈受苦，那他也太不是男人了。
“好，那吃過飯我就去跟爸媽說。”
杜娟臉上終於有了笑容，看了眼灶台邊玩耍的女兒，臉上浮起遺憾。
“要是我們大丫是男娃就好了。”
大丫困惑的抬起小腦袋，似乎不明白父母親在說什麼。
沈朝北一把將她拎了過去，粗糙的大掌憐愛的撫摸她柔軟的發頂，質樸的臉上滿是笑容。
“女娃也挺好的，以後長大了肯定跟小妹一樣漂亮，我們也讓她讀書，將來進城裡去乾大事業。”
杜娟苦笑。
並非她不喜歡女兒，隻是世道對女子多苛刻，女娃被人瞧不起，沒有生出兒子的媳婦更加被看輕。
就像她。
現在實行了計劃生育，每家每戶隻能生一個，她沒能生個兒子，沈家香火後繼無人，婆婆秦金蓮才會把全部希望寄托在楊雪珍的肚子上，才會對她冷待忽略。
——
沈明珠回到家天都快黑了。
今天沒有從沈家溝回奉城的車，一家三口先去了鄉上，簡單吃了點午飯，裴颺給裴文萍打電話，陳沂找人借了輛車才把她們接回城。
折騰了一天，沈明珠累得慌，也不想做晚飯，裴颺就用秦金蓮給的炸丸子煮了一鍋肉丸子麵片湯，三口人簡單對付了一頓。
第二天，沈明珠把秦金蓮給的野兔做了烤全兔。
烤好後，一半留著自己吃，一半準備給裴文萍送去，以答謝昨天陳沂開車把她們接回來。
為避免再發生“偷吃”事件，沈明珠這次是親自給裴文萍送去的。
送完烤兔回家時，她忽然想起自考成績是今天出來，索性轉道去自考中心。
今天是初八，年後的第一個工作日，到自考中心查成績的考生挺不少。
沈明珠到的時候，查詢處的辦公室外麵排起了長龍。
為打發時間，排隊的考生相互閒聊，說起各自的工作、學曆、背景之類。
沈明珠無意跟人搭訕，但排在她前麵的年輕女人卻主動轉過頭問她，“同學，你是什麼學曆啊？看你挺年輕的，應該高中剛畢業的吧？”
“沒，我初中畢業就沒讀書了。”
話落，周圍的考生頓時都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