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1 / 2)

如此浮浪的罪名,蘇珩如何能擔,隻能將那藥膏挑在指尖,緩緩觸上那青紫傷處。

他既用力極輕,也動作極快,匆匆將指尖藥膏,均勻塗抹在昭陽公主後背傷處後,就忙垂下眼,並起身向昭陽公主,低頭拱手道:“微臣告退。”

蘇珩說罷就想轉身離開,可昭陽公主,卻言辭淩厲地截了他的退路。她清喝一聲“站住”,質問他道:“這寺中都是男僧,其中保不準就藏有色膽包天的歹徒,你身為臣子,不在這裡,貼身保護本宮,要到哪裡去?!”

蘇珩道:“……微臣人就在門外,守衛殿下。”

“若是有人從後窗鑽進呢,你如何能第一時間察覺?!”容煙為走劇情,先是冷臉不許蘇珩離開,而後又微微緩和神色,似是命令又似建議地,對蘇珩道,“就待在這房內,本宮至內間擦身,你就守在外間,保護本宮。”

廂房的內外間,是以一道鴉青色的垂簾相隔。同和昭陽公主麵對麵地獨處一室相較,這樣一道命令,雖仍令蘇珩感到心中為難,但到底,相對前者來說,勉強能夠接受。

昭陽公主緩踱進簾內內室後,躬身垂眼的蘇珩,暗鬆了一口氣,在外室的地席上,靠著火盆,坐了下來。

內室,昭陽公主似在除衣擦身,窸窸窣窣的聲響,即使在外界漫天雨聲的遮蔽下,依然沙沙地儘落入蘇珩耳中。紅光融融的火盆旁,蘇珩低頭執著手巾一角,想要將沾藥的指尖擦拭乾淨。但,沾留的藥膏可以拭淨,可那在為昭陽公主塗藥時,所留下的柔滑溫涼的觸感,卻始終縈繞在指尖,無法拭去分毫。

一次又一次,明明指尖已無半絲藥膏殘留,蘇珩還是在窸窣傳來的除衣聲中,木然且用力地擦拭著自己的手指。他這般有些魔怔的動作,在半刻時間後,被昭陽公主的喚聲截停。昭陽公主從簾後,將濕透的衣裙扔了過來,吩咐蘇珩將之掛起烘烤。

蘇珩放下手巾,起身將這套鵝黃色的大袖襦裙,展掛在衣架上,推近火盆烘烤。他剛完成公主的吩咐,身後簾風一動,又有新的衣物,扔到了他的腳旁,昭陽公主的聲音,在後清響道:“還有這個,也一並掛上。”

蘇珩將腳邊那團銀紅色的物事撿起,準備展平掛上時,剛微一動作,即僵在了衣架前。銀紅色的輕薄衣物,是為昭陽公主內穿的褻|衣,生平首次觸碰女子私密之物的蘇珩,直感覺自己手裡握拿著的,不是衣物,而是一團燃燒著的火焰,將他的手,都要灼傷了。

僵硬著動作,將這件繡著玉樓春牡丹的銀紅褻|衣,小心掛放在衣架上後,蘇珩匆匆垂首,繞坐到火盆另一側。他心尚未平定,昭陽公主的聲音,又在簾後響起。身在內室的她,似能透簾隱約望見他人,輕笑著隔簾問他道:“為何不將身上的濕衣,脫下烘烤?怕本宮,吃了你不成?”

蘇珩垂首悶著嗓音道:“微臣穿在身上烘烤,也是一樣的。”

身上衣濕,而身旁火光烘灼。如是冰火兩重天,蘇珩身體,是又覺黏濕又覺烘熱。這種說不出的難受,也像直鑽浸到他的心裡。他暗暗忍耐了盞茶時間,感覺這種難受,難以排遣時,室內忽有腳步聲輕起,是昭陽公主,打簾從內走了出來。

蘇珩驚瞥了眼衣架上掛著的全套衣裳,慌得幾要奪門而出時,見走近的昭陽公主,並非身無寸縷,而是披著一床藍麵薄棉被。她將自己裹在被中,隻留頭足在外,玉足纖纖地向他走來。

縱是如此,蘇珩也難忍心慌。他慌忙站起,在昭陽公主步步向前時,連連垂首後退。昭陽公主不似在宛月榭時步步緊逼,她在地席處就停步,一邊攏著薄被坐下,一邊對他道:“過來。”

蘇珩僵站著不動,看昭陽公主抬眸望他,似笑非笑地道:“不吃你,隻是叫你過來,幫本宮擦發罷了。”

將流瀑般蜿蜒的濕亮青絲,一縷縷地挽在手中,儘量拭淨水汽後,室外的雨,也在日暮時分停了。原該候守在清涼山下的公主府人馬,因見主子遲遲不下山,擔心雨天主子會有危險,而一路冒雨上山,在這日暮雨停時,找到了無相寺中。

因著在出行之初,翠翹等侍從,以為昭陽公主會在彆業過夜,隨行的馱馬擔子裡,既帶有衣物,又帶了酒食。昭陽公主新係石榴裙後,吩咐今夜就宿在無相寺中。侍衛們在寺廟內外守衛,仆婦們往寺中廚房備膳,翠翹依依地跟在公主身旁,明晃晃地意有所指道:“若是翠翹護陪殿下上山,絕不會叫殿下受傷的。”

昭陽公主笑看了翠翹一眼,還是對一旁的蘇珩道:“陪本宮出去透透氣。”

並不想要這等福氣的蘇珩,身上登時又挨了數記陰涼眼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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