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2 / 2)

最後的貼身長褲,就似他可艱難維係的最後一絲尊嚴。昭陽公主見他僵著不動,輕笑一聲,手中玉柄麈尾一指遠處書案,緩對他道:“你家人給你寫了封信寄來。本想大發慈悲,允你看看,並回上一封的。你既如此不知情識趣,硬要帶著你的家人,同赴黃泉,那也就沒有拆信回信的必要了。今日之後,就可在陰曹地府相會,何必浪費紙墨呢。”

蘇珩僵凝的手,緊緊攥起,隻覺徑能將十指骨節儘皆捏碎時,聽得昭陽公主一聲清叱,“躺下”,她手中的麈尾玉柄,冰涼地抵在他赤著的上身前,原先銜笑輕緩的嗓音,也浸泛起寒冽浮冰,“本宮的耐心,是有限的。”

炎夏雷雨夜的家門禍事,如暗黑的噩夢,吞噬著蘇珩近乎可笑的堅持。如魂靈儘被抽空,已是一具隻能任人擺布的骨架傀儡,少年遵公主之命,躺在了閣中的大紅織金絨毯上,仍著長褲的修長柔韌,半身玉白,陳於紅錦之上,如是荔枝半剝,正等著人將殼儘數剝除,露出內裡鮮嫩清甜的雪白果肉來。

暖閣閣頂精心雕飾的纏枝蓮花、石榴卷草等紋飾,沉寂地映照在少年宛若死水的雙眸中。在此一刻,他真希望自己就是一具死去的骨架傀儡,對外界沒有半點感知。可,女子手中的麈尾,令他無法將魂靈抽離半瞬。麈尾冷硬的玉製手柄劃過,冰涼的觸感,激起他肌膚寒栗時,飾於麈尾兩端的羽毛,又柔軟地隨著冷硬,拂在他的身上,令他難以抑製地感覺酥癢,細細麻麻的癢意,像一直能鑽到他的心裡。

似是冰火兩重天中,她的手,始終沒有觸碰他身體半分,可麈尾所過之處,卻令他飽受折磨。輕輕地一挑,蘇珩簡直要彈起身來。他剛一顫震,她空著的一隻手,已柔柔地按在他的身前。她的動作是溫暖輕柔地,她側首看他的眸光,是含著笑意的。可現在的他,已經清楚,這樣的溫柔笑意下,隱著怎樣的狠絕心腸與刀光劍影。

順她者生,逆她者死。且她殺人誅心,真要動手時,定會叫他至親一個個地死在他的麵前,在他飽嘗絕望無力悔恨痛苦後,再了結他的性命。她是這樣的女子,她是……這樣的。

如脊骨皆碎,顫震欲起的動作,無聲夭折。暖閣中,麈尾一挑揚起,他的最後一絲尊嚴,也蕩然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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