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27 章(1 / 2)

水晶簾在透窗的夜風中,搖曳著清淩淩的樂聲,明亮的燈火,令隨風浮漾的點點珠光,宛如靜海流動的星光。

靜謐的殿閣,似成了一座水下宮殿,漣漣不絕的波光,為美麗的鮫人拂攏玉輝。他皎潔無瑕、不染紅塵,深深目望女子的眸光,流湧著近乎迷戀的純粹愛意,那是一種情願獻祭自身,以換得女子片刻垂憐的癡愛。這種愛,已不是俗世男女之愛,而是在複雜世事與幽微人心下,扭曲成的奇特愛意,如幽海下灼燃的暗火,即使灼燃的每一分,都會被冷熄,還是要執著地燃燒愛意,燃燒每一分光與熱,直至生命的儘頭。

是極動人的眸光,是極動人的獻祭。但,在這樣的癡愛眸光注視下,女子神色依然是慵懶的、散漫的。似這世間,沒有任何人事,可使她真正動心,她抬起目光,自上而下地打量了一通,並執扇挑看了看後,唇際銜著一點並不心動的笑意,悠悠地道:“是比從前長進些了,但,與能令本宮滿意的程度相比,還是差得遠了。”

她享受地看著男子因此沮喪難掩的神情,看他因此垂下了希求讚許的雙眸,眸中流動的星光,也隨之隱隱將熄後,又手執折扇,輕挑起他的下頜,笑對他道:“雖然還是看著不中用,但,看在你這麼用心的份上,本宮就給你一次機會。”

“就一次”,她強調了這一句後,手中玉扇轉落在牡丹花上,隨著花紋勾勒的走向,一寸一寸地緩緩移動,注視畫紋的目光,似比看被紋畫牡丹的本人,更有興味,“畢竟這牡丹,也著實畫紋有許多日子了,本宮也有點好奇,想看看這玉樓春牡丹,盛放之時,究竟是何模樣。”

容煙因生怕自己行事有差而致不能離開書世界,凡是原書詳細寫明的,定會一絲不苟地照著去做。因原書中,昭陽公主與蘇珩的第一次,是在一個月色甚美的暮春之夜,而今夜天陰無月,她遂令蘇珩暫退,將她與他的首夜,向後推移了一兩日。

這一兩日的光陰裡,容煙心境平和,並不因一兩日後的夜間之事,有何心理壓力。她作為昭陽公主的日常生活,一如之前,賞賞花、摸摸貓、見見朝臣、逗逗奴郎、陪陪小皇帝,日子照舊過得悠哉安逸。

在一開始,穿為昭陽公主時,容煙覺得自己,與這位大梁朝的公主,就是身處兩個世界、完全不同的兩個人。一個隻是現實世界的演員而已,而另一個,是書世界裡性情狠絕、執掌權柄的一朝公主。容煙以為她與昭陽公主之間,沒有什麼共通之處,但,身在這書世界、扮演昭陽公主的時間久了,她發現自己,其實許多方麵都與這位昭陽公主相似。

不僅在飲食口味、衣妝風格等一些生活細節上,喜好相似,就連看似天差地彆的性情,其實也有相通之處。她與昭陽公主,都是會發現生活之美、享受生活之美的人,她們同樣愛看美景、愛用美食,也愛賞美人。她們擅於享受生活,在男女之事上也是,絕不為一些虛名、一些所謂的規矩而自苦,浮生苦短,逐歡才是。

不僅皆對許多世俗規矩,不屑一顧,性情較為隨性不羈,甚至因扮演昭陽公主長達數年沒有脫離角色,容煙在對昭陽公主了解至深、幾與之融為一人的情況下,已覺得自己,若是身在昭陽公主當年的處境下,說不定也能果斷地乾出,一刀捅殺薛鈺的事來。

對這樣的她來說,一兩日後與蘇珩的夜間之事,僅是小事一樁。容煙半點不為之勞心,隻等著一兩日後,有個生瓜蛋子來侍奉她就成了,至於其他,丁點不放心上。

她頗灑脫,而蘇珩在這一兩日,難以抑製地有些焦心。原本為了計劃,心性大改的他,已決定獻祭自己一切,傲骨、尊嚴、精神、身體,他個人的所有,全都可以為了最後的目的而舍棄。當一個人滿心隻是恥恨,身體僅是一副軀殼而已,拿這軀殼去鋪就自己通往目的的道路,算不得什麼。既達成最終目的的條件,需要他去侍奉昭陽公主,那便侍奉就是了。

隻是,侍奉地好與不好,決定著他的計劃,是否可以推行下去。若這一次的機會,他沒有能把握住,若昭陽公主,往後再不肯給他這樣的機會,甚至因他夜間的表現,太過糟糕,而對他本人產生了厭惡,從此將他棄如敝履,不許他再近她身邊半步,那就麻煩了。

蘇珩有此焦慮,一是因為昭陽公主對他的評價,從過去到現在,一直很低。從前,昭陽公主道他孱弱不中用,現下,他感覺自己這兩年隨著年紀增長確實是長進了,可閱男無數的昭陽公主依然看不上他,僅僅是想看看牡丹花開,而施舍給他一次機會。

二來,是蘇珩自己心中也有道坎,不知能不能邁過。迷戀與愛|欲是虛假的,刻骨的仇恨,才是真實的。他可以在昭陽公主麵前演出以假亂真的愛戀,但他不知道真到那一刻到來時,真正的仇恨之下,他那裡能否對昭陽公主有所反應。如果連這一點都不能,那他將獲得昭陽公主最深的嘲諷,之前種種做戲努力都將付諸流水,他恐怕真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以上雙重原因之下,覺得自己在生理和心理上,都有可能不行的蘇珩,在猶豫再三後,還是在那一夜到來前,找到了朝秦。朝秦因性情沉穩、也最年長,被昭陽公主賜予了管教眾奴郎之職,許多與侍奉有關的物事,皆被統一保管在他那裡,由他調配,不許奴郎私取。

在聽蘇珩道明來意後,朝秦先是恭喜他將侍奉公主,而後微靜了靜,打量了下蘇珩修長英挺的身體,怎麼看怎麼覺得他應該不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含笑著道:“是藥三分毒,能不用還是不用為好。其實,你也不太需要這個吧?”